只看蒙恬的目光，嬴成蟜就知道蒙恬心里绝对藏着一万匹草泥马正在狂奔。
嬴成蟜不禁笑道：“蒙侍郎难道以为严防死守就能防得住他国窃贼了吗？”
“防不住的！”
“我大秦多外客，这诸多外客皆不会吝于将长安犁送去各国以换封赏！”
“与其耗费人力心血去严防死守，不若放开来，由着各国去学。”
否则嬴成蟜为什么要盼着楚国偷走长安犁啊！
各国为什么变法？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各国僮仆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他们可以拒绝来自权贵的压迫和剥削。
“然齐之患，在于君臣怯懦、在于治国之法。”
“但在本君看来，楚国对起事之僮仆用策只是术，而此术，各国皆曾用之。”
于乱世之中，曲辕犁问世，也就在这个时期，隋唐完成交接！
嬴成蟜笑道：“本君也在等着他们拿！”
勿论是朝中重臣还是地方官员，他们大多都是为了各自的理想、信念或利益而为大秦所用，却罕有一心只为大秦的臣子。
燕、赵、齐在得到长安犁之后确实能获得更多的粮食、解放更多的人丁。
“即便是我大秦也不能幸免！”
“唯楚依旧遵循古制！”
但大秦得到的好处却更多！
在防无可防的情况下，不若全面推开，让大秦能得到的利益最大化，进一步拉大与燕、赵、齐三国的实力差距！
蒙恬完全没有被嬴成蟜说服，而是追问道：“那楚国呢？”
“长安犁对于各国而言是甘蜜。”
楚国为什么迟迟无法变法？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在于楚国的僮仆离开权贵之后没法长时间活下去，他们没有能力拒绝压迫和剥削！
至于利用武力压制？
“此物对楚之利，甚至更重于对秦之利！”
嬴成蟜笑而看向嬴政：“因为坐于大位之上的人，是王兄！”
“若楚国能得长安犁，无须数年，楚国必能将大量荒田转化为良田。”
“我大秦变法最为彻底，完全铲除了国内奴役僮仆的老贵族。”
吕不韦还活着，韩非也还活着，嬴政更是还能再活几十年。
但嬴成蟜却更倾向于这是经济基础在剑斩上层建筑！
上层建筑可以阻止经济基础的自主发展，就如清朝，亦或是某些两千余年后还在使用二牛一夫耕种的地区。
但魏国和赵国都提出了‘食有劳而禄有功’的指导思想，近乎铲除了国内的奴隶主阶级，让魏、赵二国的民力得以充分释放。
“然，今韩、魏旧土并颍水以北的膏腴之地尽已归我大秦，关中郑国渠也已修筑完毕，我大秦可用于耕作之地比之三国皆广也！”
换个国家对于他们而言就像是跳槽一样简单，心中毫无负罪感。
就连大秦的制度也遭不住长安犁所带来的改变！
蒙恬眼中刚刚涌出的恍然再次被震惊和无法理解所取代：“这一架耕犁，竟会对天下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
“为了活着，僮仆不得不再次跪倒在权贵脚下，任凭权贵驱使。”
“此策，无往不利！”
“若我大秦未曾灭韩、魏，本君绝对不会拿出长安犁。”
“然，变法的成效却各有不同。”
楚地后人基于楚国地形打造的农耕器具，能不适用于楚国吗！
“该如何制定出一套适用于未来天下的制度，这是王兄并诸位同僚之责。”
别提了。
所以只要大秦用了长安犁，长安犁就绝对会外泄。
曾经的嬴成蟜想不开，不愿为这方天下带来任何不确定的改变。
“既然长安君以为此物对于我大秦而言都是飘着甘蜜的鸩酒，那长安君为何还要拿出长安犁！”
耕犁只是耕种的一环。
可，这和长安犁有什么关系？
嬴成蟜继续说道：“各国变法或多或少是因国内僮仆作乱不休而不得不做出的妥协。”
“燕、韩、齐再次之。”
“楚国僮仆之所以还无法逼迫楚国完成变法，更是因为楚国独特的地理地貌！”
嬴成蟜反问：“楚国？”
可一旦经济基础已经完成了自主发展，上层建筑却还无法随之做出转变，那这个王朝就会被时代所抛弃！
纵观这方天下，耕种的方法从最初的人力耕种，演变为二牛三夫式，拉开了各国变法的序幕。
“如此大利国家之物，自然要拿啊！”
“所以本君以为，与其遮遮掩掩的使用长安犁，不若大刀阔斧的推广起来，尽快令我大秦粮产暴涨！”
论变法，谁比大秦更熟练？
玩变法，当今天下谁玩儿的过这三位！
“僮仆们作乱成功后，进无法长期对抗楚军，退又无法在山林之间存活。”
“本君相信王兄的智慧！”
而是长安犁！
得此犁，楚国僮仆在起事胜利之后完全可以遁入深山，找一块楚军难入的小山谷迅速完成开垦和播种，形成自给自足的小社会！
蒙恬震惊的说：“所以长安君在设计长安犁时才颇为看重轻便和转向，将这长安犁设计的非常适合楚地？”
“即便是开垦过后，很多田亩也难以引耕犁入田，只能由人力耕作，以至于粮产稀薄。”
这是任何手段都无法阻拦的必定之事。
“齐国多丘陵，水利也颇为发达，长安犁必将令得齐国粮产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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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战有韩非、安民有吕不韦、掌舵有嬴政。
但现在，嬴成蟜想开了。
蒙恬思虑着回答：“因楚国会安抚带头起事的僮仆。”
“先以重金收买贼首，令得贼首也可如权贵一般驱使僮仆。”
“军功爵制、税赋之率、治民之术等尽数需要随之修改。”
魏国和赵国虽然依旧有诸多宗亲和贵族可以在毫无战功的情况下获得爵位、得享高位。
我们可以发现，每一种新耕种方式的出现都伴随着一种旧制度步入坟墓，甚至是伴随着一个王朝的崩溃！
蒙恬连连摇头：“那也不能就这么听之任之啊！”
水利、地形、气候等等都会影响到最终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