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皇陵地宫泛着磷火幽光。楚昭然盯着棺中白发男子鎏金面具下的重瞳，判官笔尖凝着的朱砂坠地成霜。二十年前梧桐苑那场大火里，他亲眼见过这双眼睛在烈焰中化作焦炭。
“琰哥哥的瞳术精进了。“苏九璃突然嗤笑，疫鬼左眼已变成凤瞳，“隔着面具都能对人下魇术，难怪当年先帝要选你作白虎鼎器。“
太子琰指尖白虎鼎碎片嗡鸣，十八具太子棺同时开启。历代储君尸身直立而起，皮肤浮现虎斑纹路。楚昭然左臂石痂在这共鸣中龟裂，露出皮下流动的金色鼎纹。
“然弟可知何为真正的镇国鼎器？“太子琰声音带着金石之音，面具缝隙渗出黑血，“当年楚怀瑾把你炼成朱雀鼎时，我正被活钉在白虎鼎中——整整七日七夜，听着自己的骨头被煞气嚼碎。“
地面突然裂开虎爪状沟壑。尸变的太子们嘶吼着扑来，苏九璃甩出银铃织成结界，疫鬼却在触到白虎煞气时发出愉悦的呻吟。楚昭然挥笔写“破“字，发现朱砂咒文竟被煞气染黑。
“没用的。“太子琰抬手虚握，楚昭然左臂鼎纹突然暴起，“五年前钦天监就算出你是朱雀鼎化身，可笑那群老东西还想用紫宸帝星阵...“
话音戛然而止。楚昭然竟自断左臂，带着鼎纹的残肢在煞气中化作火凤。当太子琰分神镇压暴走的火凤时，楚昭然闪身扣住他面具：“你根本不是太子琰！“
鎏金面具碎裂的刹那，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七岁的楚昭然看见梧桐苑暗室内，真正的太子琰正将匕首插入心口：“然弟，父皇要我们兄弟一人承一鼎，你选朱雀还是白虎？“
现实中的楚昭然猛然惊醒。眼前“太子琰“的脸布满虎纹，天灵盖嵌着块白虎鼎碎片。苏九璃的惊呼与记忆重叠：“他是太子琰的替身傀儡！当年承鼎的另有其人！“
皇陵穹顶突然塌陷。月光照亮壁画的瞬间，楚昭然浑身血液凝固——三百童男祭祀图上，执刀者竟是少年太子琰，而鼎中蜷缩的幼童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想起来了？“傀儡太子咽喉发出金石笑声，“当年是你自愿代替太子承鼎，楚怀瑾为保皇室秘密才篡改记忆...“虎纹突然爬满全身，“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白虎鼎虚影当空显现，楚昭然体内朱雀鼎碎片不受控地破体而出。双鼎碰撞的冲击波震碎皇陵结界，苏九璃趁机将疫鬼触须刺入傀儡太子后颈：“他的核心在脊柱！“
楚昭然以血为墨在空中画契。当朱雀鼎纹与白虎鼎纹咬合的刹那，傀儡太子发出非人惨嚎。历代太子尸身突然调转矛头，利爪撕碎了宿主身躯。
“小心身后！“苏九璃疾呼已迟。真正的太子琰从阴影走出，掌心悬浮着完整的白虎鼎。楚昭然看清他面容时如遭雷击——那张脸竟与记忆中楚怀瑾年轻时分毫不差。
“然儿长大了。“太子琰的声音与楚怀瑾重叠，“当年为父将你送入鼎中，实乃情非得已...“白虎鼎突然倒转，鼎口喷出万千伥鬼，“不过现在，我们可以真正合二为一了。“
苏九璃的银铃结界轰然破碎。楚昭然在伥鬼撕咬中看见可怖真相：二十年前楚怀瑾为保太子，将自己魂灵炼入白虎鼎，如今借着太子琰尸身还魂。
“药王谷的九转玲珑心...“假太子琰突然掐住苏九璃脖颈，“加上朱雀白虎双鼎，足够炼出真正的永生鼎...“
皇陵外突然传来龙吟般剑鸣。七道星芒劈开煞气，钦天监首座玉衡子踏剑而来，身后跟着三百青冥卫。楚昭然趁机夺回朱雀鼎碎片，却见苏九璃右眼疫鬼突然吞噬白虎煞气，化作半虎半凤的怪物。
“快走！“疫鬼反噬前的最后清醒，苏九璃将楚昭然推入突然出现的青铜门，“去玄武观找...“话未说完便被煞气吞没。
青铜门闭合的刹那，楚昭然听见玉衡子的冷笑：“楚大人可知，苏姑娘的九转玲珑心里，缺的那窍正是令堂的心头血？“
黑暗吞没所有知觉前，楚昭然攥紧了半块染血的襁褓——那是从傀儡太子体内扯出的物件，绣着行褪色小字：“丙辰年腊月，贵妃沈氏赠孙儿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