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看着那人影冲入火中,瞬间被火舌吞没,感觉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可紧接着,火球里传来的凄厉惨叫声却让他立刻分辨出,那并不是李闯的声音。
沈州愣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被火包围的人,竟是早已被折磨的没了人形的胡德!
胡德之前被卓阳押上来时,已经是处于一种进气少出气多的状态了。
那般奄奄一息的样子,没想被这诡物的阴火一烧,竟还能叫的这么大声……
沈州一看李闯暂时没被殃及,就稍稍放下了心来。
只是觉得这诡器的炼制,跟他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事情似乎并不像锻刀铸器一般,只是在工序和材料上做文章。
诡匠所用之法,显然更像某种献祭邪术。
所掌控的力量,也并不只是操控尸料而已。
因为沈州能清晰的看到,悬浮于半空的巨大火球并非在盲目的烧灼,而是同样受到了宋兴涛的操控。
这胖子的手指每隔空遥指一次,那火球就会平移一段距离。
似乎是寻着某种轨迹,在天上有规律的翻转腾挪。
这隔空摄物神乎其技一般,引得台下的众力工们,不由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
但这些人对于诡匠秘术的惊叹,到底是没能战胜与生俱来的恐惧之心。
因为胡德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始终没有停歇。
在往后的一柱香里,悬空的火球虽然渐渐偃旗息鼓,蓝火也不再像最初那般张扬。
几十种尸料先后化作齑粉,飘落了下来。
可偏偏被困其中的胡德,始终没有咽气。
而随着那空中的火球越变越小。
众力工就惊讶的发现,这青年的四肢在烈火的炙烤下,竟变得像那融化的蜡烛一般。
先是手脚消失不见,接着是四肢躯干。
直至仅剩一个脑袋时,胡德竟然还在哭喊。
只是那声音却从最初的无助求救,渐渐变成了充满怨恨的咒骂。
听着那一声声刺耳的诅咒,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无论是猎奇心,还是探究欲,在这诡异的场景面前,全都湮灭一空。
力工们见惯了恶心的尸料,也知道剖尸解出的料子,最终是要炼成诡器。
但他们并没想过,这诡器的炼制过程,竟如此诡异,又如此残忍……
胡德的叫喊声,听的不少力工头皮发麻,两股打颤。
不少人都想逃跑。
可料场的监守以及护卫们,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
这帮人早已绕去了人群的最外围,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戒鞭。
但凡有力工想逃出去,甚至只要背过身不去看台上,都要被劈头盖脸的抽一顿鞭子。
沈州听着背后传来的阵阵惨叫,心中的疑惑终于找到了答案。
难怪了朝廷会要求尸料场公开诡器炼制的过程。
原来这也是大周恐怖统治的重要一环!
他们是要以最血腥的方式,秀一波肌肉,起到威慑人心的效果。
场下的力工们,虽然没有像胡德一样被选作祭品,受这烈焰焚身之苦。
可兔死狐悲的道理,谁都明白。
今天胡德犯错,落得这样生不如死的下场。
换成其他人,结果亦然。
尸料场的这般做法,可以说是用最直观的法子,敲打了所有人。
沈州看着彻底融化在蓝焰中的人影,心里也是一沉。
而这时端坐台上的诡匠大师傅,也已经站起了身来。
就见他抬手一招,那空中只剩了拳头大的火球,就缓缓降到了他的面前。
宋兴涛鼓起腮帮,朝着火团轻吹了口气。
铁蚁粉那极难扑灭的火苗,竟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被他吹散在了空中!
紧接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就从中落了下来。
正好掉在了这胖子蒲扇般的大手上。
高台之下,沈州看不清太多细节。
他只觉得那团东西好像黏糊糊的,跟橡皮泥一样。
被宋兴涛握在手里一顿揉捏,最后拉成了长长的一条。
乍看起来,还真像一根白惨惨的蜡烛!
“原来,这就是宿魂烛啊!
竟然真的是将人的生魂,封在了火烛里面……”
沈州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王言志,看着台上的情景喃喃出声。
另一边的卓阳,显然也听到了这番话。
只是这位护卫长的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极轻的叹了口气,有些不忍的错开了视线。
而围观的一众人中,除了他们三人外,更多的还是不知实情的力工群体。
这些人并不清楚,难得露面的诡匠大师傅,究竟在炼制什么样的诡器。
只是瞧着宋兴涛手里那截白花花的东西,想到这是用尸油凝炼而成的,纷纷被恶心的直作呕,不敢再多看一眼。
倒是沈州看着那白蜡烛,在心里反复过了过“宿魂烛”的名字。
他总觉得,这东西的制作过程既然如此血腥残忍,那效果肯定也非同一般的恐怖。
沈州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诡器见了不少。
但大多只是像裹尸袋、碓杵和解尸刀一类,作为生产用途的工具。
像这宿魂烛,光听名字着就知道,效果肯定不止是照明那么简单……
而宋兴涛成功炼成了这鬼气森森的东西,心情似乎也变得很不错。
他摇摇晃晃的从木梯上走下来,粗胖的手指始终在摩挲着那截白蜡。
候在一旁的几个诡匠徒见状,立刻迎了上去。
反倒是围在四周的力工,此时看这胖子的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了活阎王。
不用人驱赶,众人立马刷的一下散开,齐齐的给这一行人腾开了道路。
而沈州见工坊的几人浩浩荡荡的走远,立马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蹿上了木梯。
宿魂烛已经成功炼制,就说明胡德的献祭是成功的。
既然如此,被扣在高台上的李闯,小命就算是保住了!
这样想着,沈州已是轻巧的跃上了高台。
然而一看之下他却发现,李闯竟依旧蜷缩在地上,脑袋埋在胸口,似是已经没了呼吸?
沈州心里咯噔一声。
当即就将李闯放平,只是一看他这发小的脸,手顿时就又僵在了半空。
这少年一张脸上满是血痕。
眼角、口鼻,甚至耳朵,全都有血不断的渗出来。
一见此状,沈州简直是如遭雷劈,忙不迭的伸手去抓李闯手腕摸脉。
入手却发现,李闯的脉搏极为微弱。
那不像一个正值青春的活力少年,反而像个行将就木,久病缠身的老者。
细小纷乱又搏动无力的脉象,竟已是有了心气将尽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