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对于自己的遭遇,可谓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越看那张系统面板,就越觉得闹心。
跟卓阳对练之间,拳势难免带出了几分气急败坏的凶狠。
护卫长并不知道他在心急什么,只当时是李闯迟迟没能苏醒所致。
卓阳本就不善言辞,更不擅长安慰人。
见状唯有见招拆招,尽职尽责的做一个称职的陪练。
等沈州发完了疯,整个人脱力坐倒在地,卓阳这才满意的离开了寮房。
而在另一边。
库房比邻的工坊门口,料场的管事刘瑾,也正趁着夜色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黑门。
如今已过子时,诡匠徒都已经回了后堂休息。
厅堂之内,唯有几盏烛火照亮着方寸地方。
刘瑾没按照规矩给眼睛蒙上黑布巾。
但在木门开启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却是迅速落向了地面。
而伴随着刘管事的推门而入,原本静悄悄的厅堂之内,逐渐响起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这声音由远及近,只片刻功夫就来到了大门口。
跃动的烛火照出了一片扭曲的阴影。
那似乎是一个长手长脚的怪胎,倒挂在房梁之上,张牙舞爪的探下了身子。
刘瑾看着投射在地上的怪影,头皮发紧的同时,顿觉阴煞之气瞬间透体而入。
不同于料场里那些死透了的腐尸,这缓缓逼近的气息极具压迫感。
活像一条绕在人脖颈上的绳子,随时可能收紧,取人性命……
刘管事心下一惊。
但他却依旧没敢抬头去看,只是冲着虚空拱了拱手。
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讨好:“深夜叨扰,实在是有要事与表叔相商,劳烦大人给行个方便。
这是一点小心意,还请您笑纳!”
说完,刘瑾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尸料匣,恭恭敬敬的双手捧过头顶。
而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缕阴冷的气息跟着一扫而过。
刘管事的余光中,就看到一条灰白色的手臂从上垂了下来。
这条胳膊上长着一堆密密麻麻的肉瘤,有什么东西从中缓缓钻了出来,吧唧一声吸附在了尸料匣上。
刘瑾来不及看清那团粘液中包裹了什么,就已是感到手中一空。
与此同时,压在他肩膀上的沉闷感觉,也倏地收拢了起来。
令人头皮发麻的悉索声响渐渐隐入了梁上。
听着那声音彻底消失在厅堂中,刘管事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迈开了步子。
只是他的目光依旧盯在自己的鞋尖上,全然不敢去窥探四周。
不过,刘瑾来过工坊太多次,哪怕不四下看路,只沿着地砖的细缝,也依旧轻车熟路的上到了三楼。
宋兴涛此时正坐在床榻边,把玩着手里的几颗黑色念珠。
见刘瑾敲门进来,就又眯起眼睛,露出了那副弥勒佛似的笑脸。
“瑾儿,你这么晚过来,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与我说?”
刘管事掩上房门,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这才起身回道:“表叔神算!
就在刚刚,我数月前下在那监守身上的引子,终于有了动静。
看来赵六在焚埋地待的很是生不如死,如若不然,也断不会这么快就积攒够唤醒“冥种”的怨邪之气!”
闻言,宋兴涛转着念珠的手一停,有几分喜色跃上了眉梢。
但片刻后,他却又忍不住说:“冥种萌芽后,宿主至多不过还有一月可活。
可若想真正孕育出那邪级诡物,只是把冥种的宿主放养在焚埋地,到底还是不够的。
你要尽快想办法,把他心里最是厌憎仇恨之人,弄到他的面前去。
这样才能真正影响到宿主的心绪,把他彻底推上献祭的死路。
瑾儿如今……应该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吧?”
宋兴涛说着,手指意味深长的点了点身旁的刘瑾。
刘管事赶忙点头如捣蒜:“侄儿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不瞒您说,我选的这人,正是您先前中意的那个魂料!
冥种的宿主就是因为他,才被我贬罚到焚埋地的,想必是恨透了这小子。
两人若是现在再碰面,肯定会是那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刘瑾说的信誓旦旦,可宋兴涛闻言却忽而皱起了眉头,声音也跟着冷了下来:“你竟选的是那个少年吗?
姓陈的老头现在把这小子当个宝贝,养在了库房里面。
你想把他弄到焚埋地,可不是件易事。
莫不又会像之前一样,弄巧成拙,自取其辱?”
刘管事见宋兴涛满脸质疑,心里非常不爽。
可碍于身份,他还是陪着笑脸,拍胸脯保证:“表叔过虑了!侄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就算那老陈头从中作梗,这人他也是万万保不住的。
这一次,我必然能赶在冥种宿主暴毙之前,让这两人碰头,绝对出不了岔子!”
然而刘瑾的话音落下,宋兴涛却似乎根本没去听他的解释。
这位诡匠大师傅垂眸把玩着手中的念珠,神色间竟透着几分凝重?
刘瑾悄悄观瞧了片刻,还是没压住心里的好奇,小声问道:“表叔,这沈州到底有什么特别?
我看他就是个山沟里出来的穷小子,最多也就是有一把子蛮力罢了!
这种魂料,在我手底下想要多少没有?
为什么您独独就看中了他?”
宋兴涛似乎并不意外刘瑾会有此一问。
闻言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魂料,指的是炼化诡器时,需要从献祭之人身上抽取的那一部分魂火。
人不同,魂火自然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越是心性纯澈,体魄康健的人,这魂火烧的就越旺,也就越不适合作为魂料。
反倒是一些阴损命薄的家伙,魂火如残烛,更适合炼化诡器,就像你手底下的那个胡德一样。
而你看不上眼的沈州,他的魂火之微弱,可是比之濒死的胡德都不如。
你可知道,这种以生身显出死相的人,在我们诡匠行当里面,可是一种相当特殊的魂料?”
刘瑾本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但在听到宋兴涛的话后,他的面色忽的就是一僵,近乎脱口道:“表叔,这沈州竟然是个“怨宿”之体吗?
可,可我之前可是听说,怨宿其实是一种尚未完全异化成诡物的活死人啊!
他们靠吸食秽力为生,甚至能像武者调用内息一般,随心所欲的运用这股阴邪之力。
如果沈州也是怨宿,那岂不是说……这家伙早晚会诡怪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