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染透居庸关外斑驳的城墙。十七岁的戍卒洛川蜷缩在烽燧残破的垛口下,指尖摩挲着父亲遗留的青铜错金量天尺。尺身浮雕的二十八星宿纹路已褪成暗绿,却在此刻泛出诡异的幽光——三日前关城上空的敦煌星图倒影,将整支戍边卫队化作石俑,连战马嘶鸣声都凝固在沙尘里。
他望向天际垂落的青铜锁链,每根锁链表面浮凸的楔形文字正缓慢蠕动,仿佛某种古老诅咒的实体化。风掠过戈壁时裹挟着细沙,在锁链间碰撞出空灵的金属颤音,像千万柄青铜编钟在冥界深处共鸣。
“喀嚓——”脚下碎石突然崩裂。洛川踉跄后退,量天尺脱手坠地。青铜撞击岩壁的瞬间,尺面《山海经》应龙纹骤然苏醒,龙鳞化作液态金芒渗入他掌心。剧痛如岩浆灼烧血脉,耳畔炸开苍老的低语:“龙刍现世,归墟将倾……”
远处传来战鼓般的闷响。他抬头望去,瞳孔骤缩——第一根锁链末端垂挂着半具石化的斥候尸体,空洞的眼眶正渗出黑雾,凝结成饕餮兽首的轮廓,獠牙间滴落的黏液腐蚀得烽燧青砖嘶嘶作响。
洛川抓起量天尺狂奔,靴底碾过石板上未干的朱砂符咒。这是昨夜守军最后刻下的《周易》卦象,此刻却在锁链阴影中逆向流转,乾卦变坤,震卦化巽。他忽然明白那些楔形文字并非异族符文,而是倒写的周天卦辞——有人在用《连山易》篡改天地法则。
锁链如巨蟒绞杀而至,量天尺突然自主变形。青铜错金结构液态重组,转瞬间化作丈二唐刀,刃口游走着北斗七星的寒芒。洛川本能挥刀斩击,刀锋触及锁链的刹那,星图倒影中的危宿轰然坠落,在戈壁砸出陨坑状的紫色火焰。
火焰深处传来九尾玄狐的呜咽。洛川瞥见自己倒影在刀身上的面容——右眼竟泛起白泽兽瞳的银辉,左眼瞳孔则分裂成双鱼玉佩的纹路。父亲临终前的呓语突然清晰:“川儿,你血脉里沉睡着周穆王的西征军……”
饕餮虚影在星火中重组,锁链群如暴雨倾泻。洛川反手握刀插地,量天尺形态再度异变,唐刀延展为雕满云雷纹的青铜长枪。枪尖刺入沙地的瞬间,祁连山脉深处传来应龙的长吟,整段长城砖石簌簌剥落,露出埋藏千年的青铜神树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