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渊却没有在意，他转头看向苏九九，接着是林昭，他甚至短暂地注视了梧桐一眼，这几乎让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李峰。”他说着我的名字，声音中透着一丝与其他人不同的不确定，“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命运这种东西，并非对抗得来的，而是生存成本的一部分。”
“到底想说什么？”我不耐烦地问道，语气里带着逼迫。
这个人好像已经完全占据了对话的节奏，他的每句话听上去就像是在俯视，让人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不舒服。
澜渊沉默片刻，抬袖挥动了一下。
一道漠然的波动从他掌心瞬间扩散，传递到裂隙深处。
随着波动散去，一道漆黑、波动着红色光泽的瓶子从远处缓缓显现。
瓶子的外形极为古怪，纤长的瓶颈布满复杂的灵纹，瓶身好似承载着流动的鲜血。
它并不大，但一旦出现，整个裂隙的气息似乎都倒卷了几分，甚至连最深处的灵力规则都在瞬间紊乱起来。
“裂魂瓶。”他轻声说道，话语中带着一种独特的威慑，“所有接触过它的人，不论主动还是被动，都不可逆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空气瞬间僵住，所有人都对这瓶子投去了极度戒备的目光。
张老头目光冰冷至极，亡魂杖紧贴地面，隐约传出灵魂振颤的声音。
“你带它出来做什么？”林昭的声音冷冽，目光死死盯着澜渊，“要靠它干涉我们么？”
澜渊依旧平静：“并非如此。我警告你们，仅靠近它就会踢开异端的命运齿轮。”
他说着顿了一下，然后视线掠过我们每个人时，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以为自己已经抓住了命运的方向盘，那么靠近它，就是确认的时刻。因为无论选择如何，只有毁灭与重生。”
“废话。”我压下心中的负面情绪，冷冷说道。
“废话？”澜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我感到一种深不可测的寒意。“那你伸手试试，它会直接告诉你——什么叫代价。”
裂隙深处，猩红的光芒依然在翻涌，像无数挣扎的灵魂交织成的漩涡，将整片空间扭曲成了难以辨认的异域结构。
而就在这片混乱与死亡交织的战场之中，一个身影笔直地站立着，宛如置身洪流中的孤峰。
那是赤瞳。
它没有因为周围裂隙的狂暴灵气而显现出丝毫乱意，它甚至不像裂缝中其他游走的生灵那样显得挣扎或恐惧。
相反，它的目光平静而冰冷，双眼深处像是一片干净的无光区域，将外界所有波动都隔绝在外。
在它的身前，那血色的裂魂瓶静静悬浮，瓶身周围的灵纹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流转着。
好像是一种潜藏的呼吸，也像是某种更深层次的灵魂搏动。
这种旋律压迫着周遭的空间，每一次瓶口的跳动，都会牵动周围裂隙灵气的波动，甚至连赤瞳自己的灵魂似乎都被轻微地震撼着。
但它未退缩。
赤瞳缓缓伸出手，指尖所触之处，裂魂瓶周围的诅咒灵息开始盘旋纠缠。
像是感知到了什么熟悉的气息，瓶身的光芒骤然炽烈，血色涌动，宛如活物般试探着向赤瞳靠拢。
“可笑。”赤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声音沙哑却冷然，“你们惧怕这瓶子？却没有弄清它存在的本质……它不是单纯地染指命运——”
它顿了顿，抬头看向裂魂瓶，那冷冽无情的目光透过空洞的光芒，像是能够直窥它的本质，“它是钥匙。一把通向未知深渊的大门钥匙。”
赤瞳的手指逐渐靠近瓶身，一瞬间，它整个人的灵魂猛然剧烈震动，灵魂深处像是被无数道尖针同时刺穿。
它的灵魂本源中传出深重的嗡鸣声，似乎有某种不可视的存在正从裂魂瓶中伸出无形触须，将其往深渊拖拽。
但赤瞳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它甚至连动作都没有停顿。
它任由那股力量侵入自己的灵魂，将自己的灵魂链条与裂魂瓶产生不可抗拒的共鸣。
它知道，这共鸣才是它真正的机会。
随着共鸣的加深，它脑海中忽然多了一种极为古怪的声音，那声音沙哑低沉，却带着一种无尽的诱惑。
声音没有发生在它耳边，而是像直接种植在灵魂里，与它意识深处隔空对话。
“侵入我的领域，接触我的神血化身……力量的代价，你可承受得住吗，人类？”
那个声音缓缓传来，好像游离于时间的尽头，又似诡秘深渊的主宰。
赤瞳眯起眼睛，它环顾四周，四周裂隙的结构在快速变化。
裂魂瓶释放出的光芒将它所在的一片区域完全剥离出原本的灵界特性，转而形成了一种更加奇异的场域。
它敏锐地察觉到，这里不再是简单的复魂井深层，而是一处更古老、甚至超越灵界规则的领域——某种真正的未知。
“堕影王，是你吗？”赤瞳慢慢开口，语气平静到让人心悸。
它知道，它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危险之中。
“堕影王”这个名字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当名字从赤瞳口中吐出时，整个空间似乎都微微一滞。
这证明它的猜测没错，这个声音，这个力量，的确属于那个深埋在灵界传说中的古老存在。
“有趣，”声音平淡地回应，却透着某种轻蔑的笑意，“你不仅知道我的存在，还试图呼唤我的名号？凡灵如此自信，自负到让我忍不住有些兴趣。”
“兴趣？”赤瞳的嘴角缓缓上扬，“你是被镇压太久，忘了自己所在的地位了吗？”
“堕影王，一个已被放逐深渊，连自己领域都无法掌控的存在，也配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它的语言并没有激怒对方，相反，那声音的笑意愈发明显，沙哑的声音好像能穿透所有伪装，直达赤瞳骨髓深处。
“你是否觉得，激怒我，会让你承受更少的代价？”堕影王悠悠开口，沙哑而冰冷。
“你无法亲手驾驭裂魂瓶，它的规则脱离你的认知，唯有建立契约，代价便是灵魂异域化。”
“而你，赤瞳，若灵魂承受能力不足，便会化为这深渊的一部分，被簇拥于无尽黑夜之下……”
话未说完，赤瞳哈哈一笑，它的双眼激烈地燃烧起了猩红色的光芒，好像它的灵魂已经不受任何规则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