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爬起来,回头一看,河面上的雾已经散了,黑水里漂着几块破船板,那些白脸和黑影全没了,可那股阴冷还在空气里飘,像在警告我啥。
我攥紧拳头,盯着古寨那两盏红灯笼,心里一阵发沉。
“走吧,”张老头低声说,“这河只是开胃菜,古寨里头的东西,才是真家伙。”
我咬牙撑起身子,腿还软得跟面条似的,胸口的符印烫得像烙铁贴在肉上,疼得我直抽气。河边的雾散了点,可那股阴冷像是黏在身上,怎么都甩不掉。
古寨那两盏红灯笼在远处晃悠,红光在雾里晕成一片,像血泼在天边。我盯着那光,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那不是灯笼,倒像是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咱们。
“走山路,”夜凌冷冷开口,手里的短刃还滴着黑血,“河里那东西没追上来,可不代表它放手了。得赶紧进寨。”
张老头点点头,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借着宁掌柜重新点亮的灯笼光瞅了两眼:“山路在东边,翻过去就是古寨后门。不过这地儿邪乎,地图上标得未必准。”
“准不准也得走,”我哑着嗓子说,手下意识摸了摸空荡荡的腰间——斩鬼刀没了,被水里那黑影拽走了,心里空得慌,“红萱在里头等着,我不去,她也不会放过我。”
宁掌柜瞥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眼神却冷得像冰:“急着送死?行啊,走在前头吧。我倒想看看,你这命硬不硬。”
我没搭理她,咬牙往前迈步。脚下的泥地湿乎乎的,踩上去“咕叽咕叽”响,像踩在啥烂肉上。风吹过来,带着一股腥臭味儿,像是血混着烂泥,钻进鼻子里呛得我想吐。山路不好找,雾气又浓,周围全是黑乎乎的树影,枝丫扭得跟人骨头似的,风一刮,哗哗作响,像有人在树后头喘气。
走了没几步,我脚底突然踩到个软乎乎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只烂得不成形的手,皮肉翻开来,骨头都露在外头,手指还微微动了一下,像活的。我头皮一炸,猛地跳开,差点没喊出声。
“啥玩意儿?”我声音都抖了,转头看向张老头。
他皱着眉走过来,用竹竿戳了戳那手,低声说:“河里漂上来的,应该是淹死鬼的残肢。别大惊小怪,这地方多的是。”
“多的是?”我瞪大眼,胃里一阵翻腾,“那咱们这一路不得踩一堆?”
“踩就踩,”夜凌冷哼一声,“别磨叽,走快点。红萱不等人。”
我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前走,可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雾气里隐约飘着点白影子,像人形,可一眨眼又没了。我攥紧拳头,胸口的符印又开始发烫,像有啥东西在附近盯着我。
山路越來越陡,树林子也密得吓人,枝丫横七竖八地挡道,像故意拦着咱们。宁掌柜提着灯笼走在最前头,那昏黄的光在雾里晃悠,照得周围影子乱晃,像一群鬼在跳舞。张老头跟在后头,低声念咒,手里捏着几张黄符,随时准备扔出去。夜凌走在我旁边,眼珠子在雾里扫来扫去,像在找啥。
走了半个钟头,路还是没个头,前头的树林子越来越黑,雾气浓得跟棉花似的,啥都看不清。我心里一阵发毛,总觉得这路不对劲——走了这么久,连个山坡都没翻过去,像是在原地转圈。
“张老头,”我忍不住开口,嗓子干得冒烟,“这路咋回事?咱们不会迷了吧?”
他停下脚步,眯着眼看了看周围,低声骂了句:“邪门,这地方有东西在搞鬼。地图上明明是直路,咋走成这样?”
宁掌柜回头瞥了我们一眼,冷笑一声:“迷路了?早跟你们说过,这地方邪得很。哭魂河边的山,天一黑就不是人走的路。”
“那咋办?”我急得声音都高了,“总不能在这儿耗着吧?红萱那边——”
“急啥?”她打断我,提着灯笼照了照前头的树林,“迷路不怕,有我在,走得出去。不过你们得听我的,别乱跑。”
我咬牙点头,可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宁掌柜这女人藏得深,谁知道她打的啥主意?可眼下也没别的法子,只能跟着她走。
她提着灯笼往前迈步,那光在雾里一跳一跳的,像个勾魂的幌子。我们跟在后头,脚步声在树林里回荡,周围安静得吓人,连风声都小了。我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那影子有点不对劲——灯笼光照上去,影子却没动,像钉在地上似的。
走了几分钟,前头突然冒出一块空地,雾气散了点,露出一棵老槐树,黑乎乎的树干扭得跟人形似的,枝丫上挂着几块破布条,风一吹,飘来飘去,像有人吊在上头。我头皮一麻,停下脚步。
“那是啥?”我低声问,手已经攥紧了拳头。
张老头眯着眼看了看,脸色一沉:“槐树招魂,这地方有冤魂没散。别靠近。”
“冤魂?”我咽了口唾沫,盯着那树,隐约觉得树干上有个影子在动,像个人趴在上头。
宁掌柜冷哼一声,提着灯笼走过去,低声说:“别怕,就是些不甘心的东西,没啥大能耐。”
她话音刚落,那树上的布条突然飘了起来,像活的似的,冲着我们卷过来。我一愣,刚要躲,夜凌猛地拔出短刃,一刀劈过去,那布条“嗤”地冒出一股黑烟,掉在地上不动了。可紧接着,树干上那影子动了,慢悠悠地爬下来。
我定睛一看,那是个干瘪瘪的老头子,脸白得跟纸似的,眼珠子全是黑的,咧着嘴冲我们笑。我心跳猛地停了一下,差点没喊出声。
“啥玩意儿?”我声音都抖了,转头看向张老头。
他咬牙掏出一张黄符,嘴里念了几句咒,符纸“啪”地烧起来,化成一团火光冲过去。那老头子“嗷”地惨叫一声,缩回树干,可没等我们松口气,树周围的雾气突然浓了起来,隐约传来一阵低低的哭声,像针扎进耳朵里。
“不好,”张老头低声咒骂,“这地方的鬼被惊动了,走快点!”
我们咬牙往前跑,可那哭声越来越响,像无数人在耳边嚎。
雾气里白影子晃得更厉害了,有的伸出手,有的露出半张脸,全都冲着我们抓过来。
我胸口的符印烧得更厉害,像要把我整个人点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