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仿佛被无形巨手揉皱的钢锭,无数锯齿状电光在云团缝隙间疯狂窜动。
从被风间凌人抽走那些「因果」之时,姬月就恢复了理智状态。
“您……您是打算?”
“还不跑,等什么呢?哪怕这天劫现在已经不针对你,但身处此地依旧危险。”风间凌人瞥了她一眼,继续道,
“别以为我很好心,只是有人不希望你死而已。”
说完这话,他一挥手,数道灵力裹挟着姬月便将其丢远,甚至比麻衣等人还要更快一步离开封印之地。
终于少了些碍事的家伙,风间凌人扭了扭脖子(少女的身体很是灵活,他这么做纯属习惯性使然),不待那雷劫汇聚,反而步步朝着云层走去。
——要是小丫头知道她会对抗这种东西,应该很希望拿着手机拍照吧?
风间凌人这么想到,顺手将石台之上早苗子的书包丢去了逃跑的麻衣手上。
随后,他再度朝着云层前进,看似迈出去的步子不大,却是没几步就来到了云层面前。
从旁人的视角看去,早苗子本就瘦小的身形,面对着庞大的乌云,几乎已经看不见,但其脸上却无半点惧色,反而有种很淡漠的感觉。
……
“没……那边应该没事的吧?”已经跑出去很远距离的麻衣,回头朝着天上说道。
松下没有心情管这些事情,天劫之下但凡沾染一点,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性:“哪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再躲远一点,这里可能还是不安全。”
“那只狐狸……不是之前的妖丹吗?”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松下也看了过去,开口道:“是的,但现在好像境界很低……”
两人不远处,姬月已经站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空中的一切。
“她都不走了,这里应该就是安全距离了吧?”麻衣停下了脚步。
“应该吧……”
松下说着,也跟着停了下来,先前过于害怕天劫了,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那只狐狸被丢了出来,这时候说不准还可以试着把她抓过来,这可是凝结出了妖丹的大妖……虽然境界不知道为什么掉了下来,但总之见到了宝贝怎么能跑?
理清这些思路,松下从袖中抽出了桃木剑,打算暗中出手。
“松下,你真是屡屡找死!”
忽而,风间凌人震耳欲聋的声音从天空上传来,顺便到来的还有一道以天雷构筑出来的长鞭。
松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那道天雷长鞭抽飞了数十米。
“我错了……我不知道她……”
疼痛之余,松下连忙跪地磕头认错,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面对天劫毫不畏惧就算了,怎么还能从云层中抽出一道闪电来打自己啊?!
风间凌人这一鞭子,力道掌握得很是精准,恰好使得松下重伤,偏偏又没让他死去。
等待了许久,没有第二道长鞭甩出,松下终于敢抬起头来,却又见到麻衣手中直直对准他的长弓……
“……”
松下嘴角隐隐抽搐,心想自己还真是好死不死地找罪受,可现在怎么一个二级灵媒都敢拿长弓对准自己……
“老……老板都没说什么了,你这是干嘛?”
麻衣瞥了一眼天边,发现确实是这个样子,随后也收起了武器。
松下从地上爬起来,完全不理解怎么这小女生这么尊敬天上那位,人家还没说话呢,这就要动手……老怪物养的小怪物果然狠心。
不过眼下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了,因为眼下,天空之上正在发生让他修行生涯中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看着天空之上那一幕,松下忍不住开口道。
原因无他,风间凌人不单单是在云层之中抽出雷电,甚至还在不断往外掏……
甚至有一种庖丁解牛的美感。
……
轰——咔嚓——
同一时间,风间凌人随手收拾完不老实的松下,就继续伸手入云层,极为娴熟地从其中抽雷电,然后胡乱丢掉。
无数闪电从他手中掉落,于废弃的水泵站内爆炸开来,炸出一片火花。
每每抽出一根闪电,整个云层便颤抖一分,好像这玩意是活的一样。
当然,它本来就是活的。
风间凌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做这些事。
终于,在他连续抽出几十道闪电之后,整个云层似乎受不了了一般,开始剧烈颤抖,迅速往后退去。
“想跑?”风间凌人嘴角微扬,右手一挥释放出无数道灵力,像是锁链一般便将其牢牢锁住。
远处的麻衣注意到了松下脸上的奇怪表情,开口问道:“怎么了?”
在老板挥下‘鞭子’之前,她就一直蛮警惕这老头的,而且之前早苗子出事的时候,松下没尽力这一点她又不是瞎子。
“什么怎么……你现在境界太低还不懂那位到底在干嘛……总之,现在这一幕很夸张,简直比你反过来让继父入狱更夸张。”
只能说松下也是有些不忿的,先前在麻衣面前吃了瘪,找点机会就试图怼她一下。
“我手里有老板给的大招,分分钟可以弄死你。”麻衣淡淡地说道,底气十足。
“……”松下哑口无言,哪里敢去猜她话里的真假。
正在这时,原本站在远处的姬月也靠近了过来。
她虽然现在掉下了鬼神境,但因为到达过那个境界的缘故,所以可以很直接的看出来一些因果,知道眼前麻衣两人大概率是和天上那位同阵营,所以才敢靠近过来。
然而,刚刚贴近,她就从麻衣身上感觉到了些许敌意,不由得又止住了脚步。
麻衣并没有太关心她,只有松下还忍不住往姬月身上看,想要看出这狐狸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鬼神境已经是传说,还没听说过从鬼神境掉下来的恶灵。
……
话分两头。
风间凌人一只手锁住云层之后,另一只手再伸出,又是几道灵力显出,构建成了长鞭。
接着,只见他就像教训小孩子一般,开始对其不断抽打起来。
终于,在他连番不断地抽打下,后者光芒越来越暗,外表的云层也渐渐散去。
云层之中,一个极为庞大的闪电骨架显现了出来,看起来有些像是一条巨蟒。
见到这玩意现身,风间凌人开口道:“之前就感觉过,天劫应该是活的,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一道雷电突然从巨蟒眼中窜出,目标直指风间凌人,后者却没躲避,以眼神将其接住——他完全感觉得出来,这是天劫传递信息的方式。
这东西所传达过来的,并不是一种声音,反而更像是意志一类的产物。
接收完信息之后,风间凌人咧嘴笑了起来:
“这时候居然还威胁我,真以为我解决不了你?”
说着,他再抬手,看样子是打算继续挥鞭。
就在这时,巨大的巨蟒身上开始发光,比之前不知道亮了多少。
风间凌人停住动作,一手抓着锁链,转头看向了远处。
之前就感觉到了,这道天劫只是类似于‘宠物’或者‘武器’一类的东西,天劫之后才是正主。
风间凌人只想知道,那背后的正主,到底是所谓‘仙人’,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
对于自己穿越过来又没法进入轮回,硬生生在这片地界待了一千年这件事,风间凌人一直在思索原因,最后也只能从天道上入手。
总之,想要知道原因,总得先见到对方再说。
之前他也遇上过好些次天劫,这玩意原先很弱,可一旦开始反抗,其内部的闪电就像是源源不绝一般,且还会不断加强,直到风间凌人承受不住被打散。
可似乎天劫这东西,也没法彻底消灭他,总会在几十上百年之后,风间凌人的灵魂又再度聚集起来。
这一次既然已经选择对上天劫,只要自己体内还有来自于那只小狐狸的‘因果’,就永远逃不掉,不如就强行出击,看看天劫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风间凌人眯起了眼,总算是看清了那东西,心中却有些失落。
远处不断靠近的,依旧还是一团乌云,只是体型上比自己现在锁住的这玩意大了很多。
——这是什么打了小的来大的剧情,未免有些老套了吧?
……
“那是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活了六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天劫。”
“我以为你是百科全书呢。”麻衣开口道。
经过刚刚的事情,两人原本就一般的关系更是糟糕,麻衣出口也再没有面对前辈的尊重。
“总之……据记载,天劫之下,如果有人熬过前一批雷劫,后续雷劫就会增强,直至渡劫的人……”
松下本想说‘死亡’,但看着此刻风间凌人那无所谓的态度,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些典籍里面的记载,说的都是‘人’,但这位完全不是人怎么代入进去……
“那两个东西融合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松下也抬头看去,确实看到风间凌人手中抓着的东西,开始自主散开,并且正在和后续到来的云层融合。
姬月站在远处,也同样看着这一幕,有些不理解风间凌人会放任对方继续壮大。
她看得到的东西比麻衣等人要多一些,风间凌人目前确实是被锁定住了,但按理来说,就算有两道天雷,也应该先解决其中一道才对,就这么让其融合的话,危险程度肯定是不断增大的。
实际上,此刻的风间凌人,确实是特意松开手中那条天雷巨蟒的。
他想看看二者到底怎么融合,这东西之间是个什么逻辑。
“莫非天道,说到底就是这种东西?”
看着巨蟒缓缓进入云层,风间凌人喃喃自语道。
这两个东西融合的时候,他似乎看到了很多东西——像是很多人的意识集结体。
而且,他还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关于姬月的那道「因果」气息,也在无意识地往那边集结。
正在他思考的时候,两道天雷融合到了一起,重新聚集起来的云层隐隐散发出来微弱的紫色。
下一秒,一道紫雷从其中劈出,直直对着风间凌人而来!
风间凌人抬手一挥,将其挡在了身旁炸开:“在思考啊……急什么,而且就算要开打,紫雷哪里够,怎么着也得像以前一样来更高级的吧?”
但这一次,天雷又不和之前一样和他产生意识上的沟通了,只是连续劈下数十道紫雷,纷纷被风间凌人挡在身旁。
“算了,这一次是来不及思考了,先解决问题再说。”
风间凌人说道,整个人开始直面云层迎了上去。
附身早苗子的时间已经快到了,如果不解决麻烦的话,等小丫头自己醒过来面对这玩意,还不得吓得哭爹喊娘。
接着,他右手微微张开,一柄黑色的长刀瞬间显现出来。
下一秒,长刀猛地暴涨数百米,几乎拖到了地面之上去。
封印之地外的松下嘴巴都差点没合拢:“好庞大的灵力……果然是师傅,连战斗方式都是一个路数……”
如果先前早苗子以灵力化棍去战斗的方法像是拿炸药包当板砖用,那风间凌人现在此举也一样,只是板砖变成了泰山……
麻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上这一幕,并且随时准备出手——万一风间凌人真的出问题,她必须保证自己能当场杀死松下以求自保。
终于,风间凌人举起‘长刀’,直接朝着比他庞大了数千倍的云层猛猛撩去!
没错,是用撩的,那柄几百米的黑色长刀,只是瞬间便由下至上切到了云层的边缘处……
“能行吗?”松下忍不住道。
能不能行,只是下一刻便给出了答案。
只是一刀,整个云层尽数被切开,无数紫雷于天空散落,分散往地面上,各处发出爆炸声。
“这就结束了?”
“没有……”听到麻衣开口,松下连忙道,视线透过天空上的层层爆炸,看清了风间凌人的动作,
“他还在上升……好像……好像目标不只是刚刚的云层,而是在更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