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在天空之上见到真正的活物,哪怕要为此再度沉睡百年,那风间凌人也心甘情愿。
但是,直到上升至最顶端,他也没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雷劫的根源处,是一团旋涡状的物体,但风间凌人可以感知出来,这依旧是「意志集合体」,和下面被自己打散的云层本质上是同一种东西。
是活物,又算不得真正的活物。
“还以为根源应该是什么仙人或者神之类的东西,居然就只是这样吗……”
风间凌人叹了口气,有些沮丧,但只是片刻便丢掉这种情绪——无论是什么,自己总还是要将其解决的。
只是,眼下的巨大旋涡,其端口处散发出来的闪电,早已经不是先前所见到的紫雷,而是他在上世纪见到的那次金色雷光。
这玩意,风间凌人曾经领教过一次,虽然当时灵魂没有和更早之前一样被打散,但也受伤严重,虚弱了好些时间。
但这一次……金色雷光的数量怎么看都蛮多的,好像没有之前对付起来那么简单了。
咔——
突然一道金雷袭来,风间凌人抬刀便斩,互相接触之后,前者被斩成了两瓣。
没有等待金雷再出,风间凌人再度出手,黑色长刀又变长数百米,朝着本体砍了过去。
……
“现在是什么情况,老板到底在干嘛?”
地面上,麻衣死死盯着空中那处,但因为遮挡,她已经看不清了。
至于松下倒是勉强还能看得见,抬手给麻衣的眼上施展了一个术式,让她也看清了些许场间情况:
“那扩大的黑雾,不是乌云,而是那柄黑色长刀,现在老板正在……砍天劫?”
“好朴实无华的战斗方式……”
“这你就不懂了。”松下解释道,“像这种境界的大能,哪里需要什么术式,所谓一力降十会,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老板到底是什么境界?”
“我怎么知道……以前我以为大概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现在看来……”
松下不说话了,因为现在的情况看来,风间凌人的境界,用‘楼’来比喻完全不够格。
或许有天那么高吧。
……
“好庞大的因果之力……”
这一次,风间凌人没能直接将其劈开,而是感受到了莫大的阻力。
下一刻,金雷反而顺着刀身,宛如爬虫一般,尽数朝着风间凌人爬来。
他微微皱眉,完全无视了那些东西近身,加大手上力度,以泰山压顶趋势继续施压。
终于,刀身没入旋涡,无数金雷也在同一时间爬上了风间凌人的身体。
金雷攀上手臂的刹那,风间凌人闭上眼睛,随后又睁开,身上爆发出一股极为庞大的灵力,竟硬是将所有外物隔绝在了体外数米。
“如果是以往的话,我就无所谓这些事情了,但一会早苗子还得回去,现在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了,总不能让她光溜溜的,那成什么样子。”
风间凌人说话间,无数金雷尽数炸开,整个人完全被吞没其中。
同时,黑色长刀还在继续下压,已经接触到了旋涡核心。
风间凌人无视了在自己身边炸开的那些天雷,随手松开刀柄,任由那份灵力脱离身体:
“这一招,是最近几十年才想出来的方法,能让天道来率先尝尝咸淡,也不枉费我的一番心血。”
下一秒,旋涡核心中心突然传出瓷器破碎声,其中的刀身碎片开始在内部增殖成无数逆刃,开始反刺整个旋涡。
地面上的麻衣等人,看到的不再是刀与雷的对抗,而是整片天空都在自我坍缩。
巨大的漩涡表面鼓起密密麻麻的凸起,像被挤压的泡沫纸,每个凸起内部都透出黑刃特有的冷光。
“别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总之这是神迹就对了。”
“谁问你了?”麻衣无语道,视线完全没从天空上移开。
终于,旋涡像是承受不住内外双重撕扯,炸开的瞬间却没有巨响,只有让人感到虚无的空气震颤。
下一瞬,极为猛烈的爆炸声传来,比先前风间凌人身边金雷炸得更狠,引得周围山地一片震颤。
麻衣半蹲下去,好半天才稳住身形,开口道:“这得上新闻了吧,涉谷大地震?”
松下眼都不眨一下,只想看清最后的结果,随口说道:“官方总会想办法解释的,而且日本地震本来就频发……”
话音未落,原先炸开的漩涡忽而又合拢成一个黑色的奇点,开始吸收周遭所有事物。
无数尘土开始凭空浮起,缓缓往天空中飞去。
同时,麻衣和松下也感受到了这份吸引力,前者反应极为迅速地将灵力输入到了自己的箭矢上,一把将十来根箭矢插入地里,以避免自己被带走。
松下稍慢一拍,但也同样构建了术式,灵力笼罩处这片地带,减少了些许吸力。
“早知道跑远点了,这吸力感觉越来越强了!”
松下哪里想得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发现连树木周围的地面都开始龟裂上浮,整个人忍不住慌张了起来。
“她怎么没有受到吸引力?”麻衣指着远处的姬月问道。
“现在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嘛!要么赶紧想办法,要么给家里打电话说遗言……”
松下说着,发现麻衣瞪了他一眼,这才想起来这家伙还是孤儿,只能自己想办法,连忙从身上套出一沓符纸,不断往地面上贴去。
随着符纸的不断加固,两人身上确实少了些吸力。
“你怎么不急?”
“我急什么?老板不是还站在那里的么?”麻衣开口道。
松下这才反应过来,抬头往天上看去。
……
确实,风间凌人压根没有出事,反而站在原地,似乎是在观察什么。
接着,他踩着虚空前进,没几步就来到了那奇点之前,伸手将其捏住——那是天劫核心残存的意识体。
“是无法消灭的东西吗……”
风间凌人真的头疼了,之前还想迅速解决问题,但眼下已经损失大部分灵力,这玩意还是在不断增强,怎么看时间都有些来不及。
这般继续下去,自己附身的时间就要结束,早苗子是没法处理这东西的,绝对会有生命危险。
除非……
想到这里,风间凌人看向了地面,透过漫天飞扬的泥土和灰烬,将视线锁定到了姬月的身上。
只要再将那些「因果」还给她,自己就可以带着早苗子离开……
风间凌人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做事怎么越来越踌躇不定了。
“算了。”他喃喃自语道,收回了视线,再度看向天劫的核心。
随后,风间凌人右手抓着那奇点,便开始往自己口中送去。
同一时间,麻衣等人再感受不到吸引力,漫天尘土也随之落下,在空中形成了一道极为绚丽的‘沙尘瀑布’。
“老板在干嘛?!”
“好像是……”松下不可置信道,“在吃天劫?”
他今天已经见识过太多离谱的事情,但看到眼前此景,依旧觉得炸裂非常。
干脆以后还是别在心里喊人家老怪物了,这种仙人,说不准能读心。
……
天劫核心愈发靠近风间凌人的嘴边,其反抗意志就越强,虽然它不能说话,但风间凌人还是感受到了阻力。
他并没有犹豫,现在不比之前,附身时间和灵力已经损耗大半,没时间用早苗子的身体,和这玩意继续争斗。
故而,风间凌人用尽了全力,将其送入嘴里一口吞下,接着便闭上了眼。
天劫核心不是实物,自然没有什么吞咽感,哪怕送入的是早苗子的身体,本质上还是将它关到风间凌人的灵魂之中。
但这玩意刚一吸入,他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似乎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时间还长,我慢慢和你斗……”
风间凌人说道,随后将早苗子身体的控制权交了出去——实际上他也再坚持不住,小丫头已经要开始苏醒过来了。
……
天空忽而放晴,先前的雷暴瞬间散去。
场间再度迎来烈日,只是此刻已是下午,倒没有先前那么酷热了。
因为阳光突然照入封印之地,麻衣下意识抬手遮挡,却见空中有一个娇小的身影,似乎正在急速下坠!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姬月便直接冲了出去,整个人幻化成狐狸样,体型不如先前那么夸张,看起来只有正常老虎大。
“救!救命啊!!妈妈,我要死了!!”
天空上,早苗子崩溃欲绝的声音传来,麻衣和松下也连忙冲出去,只是速度皆慢了一步。
但还好,那只狐狸似乎有升空的能力,在半空中就接住了早苗子,并且将其稳稳带到了地面上。
早苗子吓得小脸煞白,因为先前处于雷暴区的缘故,整个水母头现在还是蓬松状态,一落地就干呕起来。
“我……这……吓死我了,呕~这比海盗船还吓人!”缓过神来之后,她一把抱住了身旁的麻衣,
“我怎么会在天上啊?!”
“呃……”麻衣微微一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不然怎么说早苗子不是一般人呢,只需要开动一下她聪明机智的小脑袋瓜,立刻就想明白了原委,
“肯定是我体内的那个邪恶力量吧!我昏迷之前感觉祂要接管身体,解决麻烦之后,祂就打算飞走,我看M78星云的那些前辈们都是这样。”
不知为何,她总能给离奇的现状找到很合适的解答方式,一切的答案都来自于动漫或者番剧。
“……没错。”麻衣嘴角微微抽搐,但也理清了早苗子的情况。
简单来说,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没控制好……不知道老板会不会凶我,不过这股力量还真奇特,居然连我的伤都能恢复好,那几个坏蛋呢?”
“坏蛋已经被你打退了,事情结束了。”麻衣说道。
之前风间凌人更改藤本死亡信息的主要原因,麻衣本来就了解,此刻当然不会暴露出来那几个人死在早苗子手下——虽然本质上那是老板杀的。
她几乎完全没在意,福山最后是被她的箭矢贯穿头颅,这种小事完全不值一提。
“姬月,你怎么又变成人形了?”
听到早苗子这话,松下和麻衣同时朝着那狐狸少女看去,此刻后者已经变回人形。
“因为……我也不知道。”姬月开口道,从跌落鬼神境到现在,她其实都没有理清状况。
总之,似乎再化不成妖丹了,但想要成佛归天,好像还是一念之间的事情,只是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没事,人形也好,到时候你自己去踹那家伙的坟墓,毕竟……”
早苗子说着,心想自己先前还忘了,那个叫木荷四郎的家伙再怎么过分,自己和木荷柚是好朋友,跑去踹人家先祖,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但要是姬月自己去,那就理所应当了。
“嗯。”姬月点了点头,随后突然幻化成一个小玉坠,落到了早苗子的手里:
“我损失了很多修为,现在已经只是地缚灵了,你将我带着过去吧。”
“交在我身上。”早苗子说着,将玉坠收进了兜里,瞥了一眼松下。
她之前可是感觉,这位松下大宫司,也对姬月的妖丹有争夺之意的。
后者注意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去没再看她,意思是自己毫无这种心思。
“有水声?”
早苗子休息完毕,正准备站起的时候,忽而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回头朝着远处看去。
旧玉川水泵站的外墙,在先前的地震中早就裂开,形成了蜘蛛网似的纹路,此刻内部忽然喷涌出带着褐红色的水柱。
“看来是先前的地震影响,昭和年间就已经锈死的管道破碎,地下水喷出来了吧。”松下解释道。
“有地震吗?”
“有的,而且还不小。”麻衣点了点头,没说地震的真实原因。
早苗子起身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裙摆,将其上灰尘尽数拍去。
说着,她看向了远处的水柱,从麻衣手上拿过书包,接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褐红色的水柱下,因为阳光反射,一道彩虹显现出来,有种奇特的美感。
咔嚓——
这道景色,最后落入了早苗子的手机相册里。
欣赏了下自己的大作,少女笑着说道:
“一会回去给老板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