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等吃了饭，你再休息一下。”
甲字号房临着街，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对面的青楼及街上来往的行商。
田林站在窗户前看着对面二楼的廊上风景。
几盏灯笼高挂着，两三个年轻人搂着细柳腰的青楼女子嬉嬉闹闹。
廊下的街道上是奔走的路人，还有沿街乞讨的孩子。
田林看到，那个给他带路的男孩儿拉着一个小丫头的手，提着一箱食盒消失在客栈。
田林在看街景，秦淑也在看田林。
她坐在茶桌前没有动筷子，只是一会儿瞧了瞧田林的脸，一会儿又透过窗户瞧了瞧对面的青楼女子。
她在两者之间来回看了好几次，直到田林关了窗户。
“怎么不吃饭？”
田林回到茶桌前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肉尝了尝。
“这家店的手艺还不错，不合你的口味？”
秦淑摇了摇头，她给田林盛了饭，自己也只盛了半碗。
“胥阳城的东西都太贵了，只这一点菜，就要一钱银子。咱们还要在这里住房，还要家用，还要帮你纳妾……”
田林把嘴里的饭咽下，咳嗽了一声疑惑的看着她：“好端端的怎么说到了纳妾，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想纳妾了呢？”
秦淑道：“纳妾还好，总比常去青楼要干净省钱些。不过咱们刚进胥阳城，手里再没有很多余的钱，怕是找不到夫君钟意的新妇。”
田林笑了笑，重新开始吃饭：“我刚看青楼上的女子，只因为想起了一件旧事。当初我同庄修没上山时，他同我聊起了胥阳城里的飘香楼……”
“我看到青楼里的女子，就想起了飘香楼还有庄修说的凤凰肉。”
秦淑给田林夹着菜，犹豫了半晌才说：“凤凰肉我听过，是修士们吃的灵肉，需得花费灵石才能吃得到。而飘香楼里的女子，据说也是些练气了的仙姑。”
说完，她解释了一句：“这事我是听我娘说的，她说我小舅上个月偷了家里的灵石，被飘香楼的女子骗光了。”
田林皱眉道：“你这个小舅不是在做矿奴吗？”
秦淑道：“他嫌挖灵矿太苦，已经回家休息两个多月了。不过因着被骗光灵石的事儿，我姥爷又逼着他去了矿上，说什么也要他赚得灵石回来。”
田林没再说话。
做矿奴是凡人赚取灵石的渠道之一，辛苦自不必说，时间久了还会中毒生病。
灵石虽然饱含灵气，但哪怕是修士，也不能直接进行吸收。
因为灵石里除了灵气外，还有一部分未曾完全消散的源气。
这种源气一般都存在于灵矿下，平时被‘镇压’于灵矿地底，一旦灵矿开采时，源气也会从灵矿底下冒出。
这种源气，修真者都不敢吸收，更何况凡人呢？
所以，挖灵矿的凡人一般性都是做完两年，挣够了本钱就改行做生意。
但即使只在矿上呆两年，沾染了矿毒的矿奴，一辈子都需要吃‘解源散’延续生命。
“你小舅在矿上做了也有两年多了吧？”
“是啊，本来这两年多挣的，再加上我姥爷的积蓄，足够在胥阳城做笔买卖的。但最后，全便宜了飘香楼的那帮妖精。”
田林这是头一次听她骂人，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小舅在矿上已做了两年，再做下去只怕矿毒加重。我听说有种叫‘解源丸’的比‘解源散’更好。咱们买上一颗，作为登门拜访的礼物。”
秦淑惊住了，她忍不住道“解源丸虽比解源散好，却要花灵石才能买，一两灵石一粒呢。”
“我手里恰有一两灵石，是我在丹阳观时得的。”
田林道：“我是头一次访亲，礼物重些才合意。”
秦淑欲言又止，她觉得田林是瞧在她面子上才这么做的。
下午，吃罢午饭，田林收拾了菜饭装回食盒下楼。
他不但带上了从丹阳观里带出来的灵石，还带上了自己炼制的一瓶锻体丹。
他租了一辆马车，由车夫拉着他去了东市。
整个东市是特意设立交易的坊市，临街摆摊的人不少。
在这里，田林看到了交易阵法、法宝等物的人。
这些临街摆摊的都是些华花郎，向坊市缴了灵石后临时在这里卖东西。
这些华花郎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的，价格便宜但真假难辨，而且大多都是连他们自己都用不上的旧物。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田林大致了解了一下行情，最后才找到了东市的‘朋来阁’。
“二掌柜，咱们又见面了。”
一进朋来阁，田林就冲着柜台前拨动算盘的中年人拱手。
中年人愣了愣，很快认出了田林：“原来是小友驾临，怎样，这半日小友可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托福，现在我已经安顿好了。”
田林说：“在下来这里，是想买颗‘解毒丸’”
“怎么小友有亲人中了矿毒？”
中年人一边吩咐小厮奉茶，一边转过身从药柜上摸丹药。
朋来阁并不大，一楼摆放的药柜不多，但丹药的种类却五花八门。
他从放了解毒丸的玉瓷瓶里倒出一粒红色的丸药，用一个木盒装好。
田林从袖子里摸出身上唯一的那颗灵石递了过去，那边就有小厮接手称重。
“拙荆的小舅子在姜家做矿奴，听说解源丸能救命，所以我想买一颗送给他。”
中年人现在收了灵石，却泼起了冷水：“矿毒就是修真者中了也难根治，区区一枚解源丸如何根治的了？小友应当劝诫你那位亲戚，吃了解源丸后早点离开灵矿另谋生路为好。”
田林就叹了口气道：“他家铁了心想挣灵石，好给下一辈搏个修真者的出身。”
“做矿奴赚来的那点灵石，几辈人才凑的齐一本练气术？想修真，不如卖身给修真家族，虽少了自由，但也好过在灵矿上丢了性命。”
田林道：“我听说各家族都有测资质的法子，我那位亲戚却因为资质不好没能给修真大家族效力。”
田林说完话把解毒丸收下，接着又从袖子里摸出自带来的锻体丹。
“我这里有八枚锻体丹，不知道二掌柜收不收？”
中年人愣了愣，拿过瓷瓶嗅了嗅里面的药丸。
他又把里面的锻体丹倒了一颗出来仔细查看：“锻体丹这东西很少有人卖，小友这锻体丹是从哪儿来的？”
“说来惭愧，在下有个练气一层的朋友，这东西是他死后留给我的。”
中年人愕然，听田林道：“我这朋友，还是纪风的师弟呢。”
纪风？
中年人确实不记得纪风是谁。
纪家在姜家面前算不了什么，但说到底也是发展了几百年的家族。
几百年间，纪家到底有多少旁支，有多少修真者，谁能记得清？
“你既然是纪风的朋友，那就收你一两灵石一粒吧。”
他同田林道：“按理，锻体丹也说不上是真正的灵丹，用它来练气是绝对划不来的。所幸，这市面上用来炼体的丹药太贵，所以锻体丹才能卖到一两灵石一粒。”
他给的价格确实算高了，但不是真的看在纪风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锻体丹还算难得的份上。
“如此就多谢二掌柜了。”
田林道谢，中年人就冲着小厮喊道：“先从柜上取八两灵石给这位公子，不要走公账，等晚上我从家里取灵石来补上。”
那边小厮称了八两灵石给田林装进了一个小袋子里，中年人又问田林：“你那位朋友既然有这许多的锻体丹，难道没有其他的什么丹药？”
田林随口道：“他一个练气一层的弟子，能有什么珍贵的丹药呢？好容易攒下一点锻体丹，最终却便宜了我。”
叹了口气，田林又冲着二掌柜拱了拱手：“天色不早了，等下次纪风公子回来，我再请二掌柜的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