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阳城的正街格外宽阔,街道两边种了不少的树木。来往行走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运货的马匹。
也不单是马匹,更有鸵鸟大的鸟儿驮着人在街上行走,或是戴着项圈的猛虎招摇过市。
比起这些奇珍异兽,更引人注目的当属被人称作负重兽的灵兽……
它形似乌龟,高两米又近六米长。
宽大的壳上绑着满满的几大箱子货,整个身子几乎霸占了整条大街。
田林牵着驴车自负重兽旁走过,感受到的是无尽的压迫感。
街道上,不光是他的驴车,就是许多运货的挽马还有犍牛,一齐软了身子跪伏在地,任是如何鞭打都不肯起身。
所幸负重兽因为身子太大了,只在城内靠近坊市的石桥前就停住了身体。
于是,早有前来交接的人赶紧跑来帮忙卸货。
这些卸货的商家五花八门,但有一个名叫‘朋来阁’的商家引起了田林的注意。
因为负重兽停驻不前的缘故,田林的驴还趴在地上窜稀。他既然前进不能,索性走到自称是‘朋来阁’二掌柜的人面前拱手作揖。
“适才小弟听阁下自称是‘朋来阁’的二掌柜,在下同贵东家的纪家公子纪风有旧,因为对这城里的路况不熟,所以想找您问问路。”
那个自称二掌柜的中年人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了田林一眼后又注意到了田林那窜稀的驴。
“纪风,那是纪家哪个旁支的公子?我不太认得。你要找人,可以去别处问问。”
说完,他不再搭理田林,而是指挥卸货的小厮清点货物。
田林没有纠缠这个中年男子,只是转过头回到了秦淑的旁边。
秦淑倒不是第一次进胥阳城,但这次进城却比年幼探亲时进城多了几分恐惧。
胥阳城太大了,她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家。
“咱们先去我姥爷那里吧,你要找什么人,他一定能帮你找到。”
田林却摇了摇头:“我不是找不到人,只是想借口了解一下纪风在纪家的地位。可惜没能同那位二掌柜多聊两句,所以知道的也不够深。”
他话刚说完,一个半大的小子却在这时候跑了过来:“大爷,你要去什么地方,要找什么人?告诉我,我准保帮您找到。”
田林侧过身,看着这光着脚的孩子道:“找人的事不急,你先告诉我,这里哪里有能临时容身的客栈?”
男孩儿看了田林的驴车一眼,很快道:“您是要去修士住的客栈,还是凡人住的客栈呢?”
“那有什么说法吗?”
男孩儿便道:“修士住的客栈干净,还可以结交道友交流心得。而凡人住的客栈,虽也有干净的,但不是寻求仙缘的去处。”
“以你的看法,我是去修士住的客栈好,还是去凡人住的客栈更好呢?”
田林问完,男孩儿便道:“大爷如果只是凡人,更没有寻仙缘的想法,那最好还是去凡人住的客栈更好……修真者住的客栈,固然更能接触到修真者,但须知道仙凡有别,一不小心得罪了那些修士,只怕平白丢了自己的性命。”
田林没说话,秦淑已拉着田林的手近乎恳求的说:“咱们还是去凡人住的客栈吧。”
见田林点头,小孩儿笑着道:“那就去西边的坊市,那边基本是凡人住的地方。”
田林就问他:“平康坊是西边的还是东边的呢?”
“平康坊是西边的,怎么,大爷要去的地方是平康坊吗?平康坊也有很便宜的客栈。”
这时,秦淑又扯了扯田林细声同他道:“我姥爷家在安庆坊,也是西边的呢。”
田林还没说话,小孩儿就道:“安庆坊同平康坊隔不了多远咧,大爷是要去安庆坊还是平康坊呢?”
“就去平康坊先住下吧。”
田林说完,目光注视着卸了货的负重兽被人拉出城去。
这负重兽一走,拉车的驴子终于被田林扯了起来。
这边小孩儿帮忙拉着驴车走,那边很快就有人开始清理地上的粪便。
听小孩儿解释说:“这些采蜜人都是金沙帮的人,大爷如果打算在胥阳城西边常住,最好不要得罪他们。”
田林便问他:“这些采蜜人是衙门雇来的么?”
小孩儿摇头道:“来往的车马虽一律交了粪便税,但粪便税可没发给这些采蜜人……这些采蜜人都是金沙帮自行聚起来的,他们不但收集野兽的粪便来卖,还收集灵兽的粪便去卖。”
小孩儿道:“灵兽的粪便才值钱呢,卖给胥阳城里的几个家族用来肥灵田,每一桶能挣十两纹银。”
田林便问他:“胥阳城里有几个家族,谁又最强呢?”
小孩儿在头前道:“胥阳城里的修真家族太多了,若说最强的,应该是姜家吧?据说他家的筑基修士有十好几个,有的在朝廷为官,有的在宗门里修行……如今坐镇胥阳城的,是姜老太爷。”
田林又问他:“这诸多家族里,纪家怎么说?”
小孩儿皱眉,想了会儿道:“纪家虽然也是筑基家族,但听说整个家族只有两个筑基强者。若在胥阳城里来看,应当能排进前十。”
他们说话间,小孩儿终于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
客栈周边被酒楼和青楼包围,临街一派热闹景象。
小孩儿并不避讳田林,直接在门口冲着客栈里喊道:“钱掌柜,我给你带客人来啦,还不出来帮忙?”
客栈里没跑出掌柜来,只有个店小二溜出门来冲着田林躬身道:“这位爷,您住店?”
“给我来间上房。”
田林把驴车交给了店小二,自顾自的拉着秦淑进了大堂。
此时大堂里人满为患,一个个带刀带剑满脸的凶神恶煞。
小孩儿同田林道:“这都是些华花郎,没事千万别惹他们。”
“华花郎,什么是华花郎呢?”
小孩儿奇怪的看了田林一眼,倒是旁边的秦淑轻声同田林解释道:“那些背井离乡求仙的人就是华花郎。在咱们村,也有这样的人呢。”
小孩儿补充道:“这群人没个常住的地方,又没有营生,往往走到哪里就抢到哪里。因为本来就不是当地的,所以犯了事一走了之,官府也基本拿他们不到。”
“可为什么要叫他们华花郎呢?我记得,华花郎是一味中药。”
田林说话时,一个胖子走到了他跟前道:“华花郎是蒲公英的别称,而蒲公英,就是居无定所,随风而去的代表。”
胖子道:“蒲公英好像从出生起,就注定要被风带走,带到他们不熟悉的地方,最终又在异地他乡扎下根。大堂里这些求仙的人,不就是这样的蒲公英吗?”
“钱掌柜,这位大爷要一间上房。”
小孩儿一句话揭开了胖子的身份,就见胖子手里握着一把钥匙,同田林道:“客官随我上楼。”
田林却并不着急上楼,而是从钱袋里数出三十文钱递给了小孩儿。
小孩儿接了钱,却又把钱塞到了胖掌柜的手里:“钱掌柜,看在我帮您带客人来的份儿上,您高低给我备三顿饭,不需多么丰盛,总要让我一家能吃饱。”
钱掌柜嘿了一声,说:“你一会儿看哪桌客人吃剩了菜,自己找小二叫他帮你准备食盒。”
他打发小孩儿走了,扭头同田林道:“这孩子的父亲也是个华花郎,在他很小时他爹就离开村子求仙去了,只留下他一个妹妹还有他娘。”
田林道:“我听他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
钱掌柜赞道:“客官好耳力……这小子虽然从小在胥阳城长大,但到底随他娘带了些家乡的口音。”
说话间,他带着田林二人到了甲字号房。
房间不大,但作为卧室却很够用。
一张大床之余,屋子里还有梳妆台并一张茶桌。
田林直接给了掌柜的一锭银子,此后几天的吃食住宿都需要在这家客栈解决。
仓促间对胥阳城不够了解,还不好选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