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息之灵生活在暗影里，为了隐藏自己的不正常尽量显得低调，但是仍有人不小心暴露了身份的情况下被普通人残忍地对待，解剖、药物试验、神经刺激，我们的同类被送进实验室被关进牢中。”
林凌思忖片刻后，流利地讲述起来。
“可是这些被迫害的往往是只有弱小极息模式的极息之灵，有的人认为极息之灵是优于普通人的种族，我们不应该这样躲躲藏藏还要看着同胞遭受迫害，就这样[world]诞生了。”
“这个组织原本没有名字，他们开始只是暗处破坏各地有关极息的实验室，救出被当做实验对象的极息之灵，但是到后来他们的行动已经激进到开始刺杀负责实验项目的科研员和任何与实验进行有关联的官员。”
“这些激进分子的手段残忍血腥，将被刺杀者的尸体切去四肢挂在下个目标的家门口作警示，又或者是碾成肉末扎进布包寄送到死者的家人那里，我们的存在因为这些明目张胆的杀戮一度处在即将暴露的边缘。”
吴络羽空咽了一口，他想象不到极息之灵的历史里竟然有这样的一环。光是听人诉说就能够感觉到这段残酷背景里到底流过多少血。
“难道没有人起来反对？”吴络羽问。
“当然有人反对，但那已经是八年以后的事了。”林凌淡淡地说。
“有人认为极息之灵来自极息世界，只是寄住在现世的野鬼，一群从残破世界中幸存下来落魄的幽灵而已，我们没有权利去夺取普通人的世界也没有权利去随意夺走他们的生命。”她接着说。
“不过这层理由太理想化，现实是[world]过激的行为破坏了极息之灵和普通人之间的平衡。而古老的极息世家早就在各个大陆上站稳了脚跟，他们中大多数家族往往在与极息之灵混血前就已经是显赫的世俗家族，平衡被打破后他们的投资和世俗权力都会受到冲击，他们决定自己动手收拾这些不合规矩的同类。”
“于是在那八年之后，[order]诞生了。‘order’代表了秩序，这只是代号，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的体制，从前那些家主们自称首脑集会。”
“听起来像某种邪教。”吴络羽吐槽。
“所以他们现在换了个更成熟的方式，你知道亚林集团吗？”
那是人尽皆知的大财团，保险房地产车辆医药化工等等所有可以民营的行业都有涉及，它已经扎根在全球每个人的生活中，不可能没人听过亚林的名字。
“难道说亚林就是现在的[order]？”吴络羽浑身冷汗直冒。
“是的。家族出资入股，派出代表形成董事会，这就是亚林。”林凌肯定了吴络羽的猜测。
这太惊人了，原来这个世界有一大半已经在这些家族的掌控中。也难怪他们会这么在意普通人和极息之灵间的平衡，这直接关系到他们的利益。
“可[order]比[world]还是晚诞生了八年？为什么？”吴络羽仍不太理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我只知道[world]已经存在了二十多年，从刚开始暗中进行的援救行动算起，到现在已经快二十五年了。至于为什么隔了这么长的时间这些大家族才行动起来，我并不知道。”林凌轻声说，“这个组织得到‘world’的名字是在十六年前，一个男人成为了这个组织的领导者，他把[world]变得像一支军队，一支随时都可以远征随时都可以掀起颠覆世界浪潮的军队。”
“照你这么说这个时候[order]才刚刚组织起来一年，他们怎么和[world]对抗？”吴络羽算了算。
“[order]并不像刚刚成立时的[world]只是一群连明确目标都没有的乌合之众。这些家族聚集起来想要建立的是秩序，[order]就是全世界极息之灵的政府，他们立下的规则就是极息社会的法律。”林凌淡淡地说，“他们想要把那个时候才刚刚组织起纪律的[world]碾碎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可是家主们构成的首脑集会并不成熟，面对来势汹汹的[world]都只是想着保全自家的利益，所以投入的人力和财力都不多，不过即便如此要和[world]正面对抗仍然很轻松。”
吴络羽没有问什么，话题到这种时候他已经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只能听林凌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就是战争，十六年前，[world]和[order]的战争爆发了。”林凌轻轻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回到吴络羽的对面，那是她一开始的座位，“导火索是什么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去知道了，但那时的[world]并不可能彻底打败[order]，因为[order]的背后是几个家族，他们没有能力去对抗。可是大家族们太低估了[world]的力量，[world]已然是一个真正的军队。”
“[world]被分为七个分队，每个分队都有一个分队长引领，他们在作战时分工明确指挥也到位，而且分队长们的能力太过强大，在前几次的交锋里家主们吃尽了苦头，直到他们愿意正式面对[world]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个引领[world]的男人展现了他的神力，他只是轻轻挥枪就可以毁灭[order]上千人的队伍，他的力量甚至在那时的几个守护者之上。”
“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吴络羽战战兢兢地问。他不知道自己这么问合不合适，因为现在[world]和[order]都还存在，他根本看不出来到底是赢得了十多年前的战争。
“没有胜利，没有失败，这场战争像是个笑话，但是却是以悲剧收尾。”林凌看向窗外的眼神轻淡，却带着一丝寒意，“战争持续了六年，无论是规模大小又或者是在极息世界和现实世界，各种各样的战斗一直在发生，极息之灵们的人生在这场持续了这么久的战争里被搅乱。最后一场战斗就结束在极息圣殿前，在那一切发生之前我想没有人会知道这就是战争的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吴络羽没有听懂。
“格萨伊洛，是格萨伊洛终结了战争。”林凌幽幽地说。
吴络羽愣住了，他似乎明白了林凌的意思。
“那原本是一场突袭，[world]聚集了四个分队想要一举夺下被[order]控制着的极息圣殿。圣殿是极息世界的中心，从四面各地的入口进入极息世界往中心前进都会直直地前往极息圣殿，这个如此容易被包围的地点并不适合防守。可是圣殿又是如此重要，一旦控制了圣殿[world]就有机会窥探到圣殿蕴藏的能量。这种能量没有人可以吸收并据为己有，但是那个男人不一样，拥有神力的他有可能有方法去利用这些能量。[order]不断地派增援前往极息世界，可是[world]的其他三个分队其实早就潜伏已久，[order]的增援被拖死在半路中。而被围困在圣殿中原本担任守卫圣殿的队伍就是格萨伊洛当年所在的队伍，他们几乎已经弹尽粮绝，被逼到了死路。”
“原本的一场防卫战就这样因为[world]的全体投入变成了大战，但是[order]派出去的增援就像是掉进了无底洞一样，他们被突然插入战场的一个人拦住了。”林凌继续说着，“那个人不属于[order]不属于[world]，她是这场战斗的变数，但就是这个变数改变了战争的走向。”
“变数？”吴络羽觉得不可思议，他诧异地问，“一个人拦住了[order]所有的增援？那个人是谁？”
“你还记得之前刚才袭击你的那个人说的话了么？”林凌静静地看着吴络羽，“他提过‘爱’这个名字，他说那是一个恶魔。”
“‘爱’？”吴络羽记得那个男人的确提起过这个字，可吴络羽并没有想到这是一个人的名字。
“爱恨贪嗔痴恶欲，七欲之罪，她为首，名为‘爱’，她是毗奈耶的首领。毗奈耶是一个神秘的团体，他们永远只有七名成员，战争之后毗奈耶也销声匿迹了，有人说他们死了，有人说他们解散了。”林凌淡淡地说，“可是至今还没有人知道她和[world]达成了什么协议，也没有人知道她的极息模式是什么，我们只知道那天她用那恶魔一样的力量把[order]所有的增援都拦了下来。”
吴络羽说不出话，他想象不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能力。
“但是[world]并不知道另一个变数的存在。”林凌继续说，“那就是格萨伊洛。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的格萨伊洛终于得到了首脑集会的直接指令，可那并不是格萨伊洛希望看见的。
“那些家主们命令格萨伊洛不分敌我地召唤陨石雨，那是全盛时期的格萨伊洛，也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能力范围时的格萨伊洛，他一旦动用自己的极息模式必定会杀伤同伴。”林凌淡淡地说，“这种死局下[order]选择了格萨伊洛这个隐藏着的秘密武器。”
“他最后还是听从命令了，对吧？”吴络羽问。
“对，他下手了。在火海里幸存下来的寥寥无几，[world]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战力，[order]派出的大量增援也灰飞烟灭，两边都元气大损。”林凌平静地说着这些冰冷的结果，“格萨伊洛？他是英雄，结束了战争的都是英雄，可是这是个不受待见的英雄，他的手上沾满了同伴的鲜血。在那之后他主动留在极息圣殿，在那里整理古书卷，做些只有白发老头才愿意去做的事。”
吴络羽沉默，他想不到那个大叔有着这样的过去。尽管他有着那样强大的力量，可是却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想要守护的东西最后都毁灭在自己创造的火海里。
“在那之后，[world]就没有什么较大的动作了，分队长们也销声匿迹，生死不明。也许他们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反攻，他们正在进行的人体实验就是证据。”林凌接着说，“之前潜伏在学校里那个[鸣雷]，原本可能就是他们的实验对象，不知道为什么逃了出来。”
“人体实验？”吴络羽感觉不可思议，“极息这种东西是可以被人体改造之类的东西影响的么？”
“极息是运用外界气息的能力，身体内的经络运输这些气息能量，极息模式就是这些经络的形状，经由经络的改变外界的能量就随着个人的极息模式而改变了能量的形式从而表现为各种各样的能力。”林凌解释，“理论上身体里的任何器官都会改变极息能量的运转，人体试验在极息之灵身上被证明是可行的，但完整地改造出一个终极的极息之灵这样成熟的实验从来也没有人成功过。早在五年前[order]就已经禁止了一切有关极息改造的实验，因为之前进行实验的人大多非人道，手段过于残忍血腥，实验手法重口味到令人匪夷所思。”
“所以......极息是可以遗传的么？”吴络羽的声音有些颤抖，他终于还是把这个憋了很久的问题问出来了。
“极息之灵身体的特殊构造就源自于特殊的经络，这只能通过遗传获得，我从格亚那里听说过你父母的事，你行踪不明的父亲大概率是一名极息之灵。”林凌扭头看向吴络羽。
吴络羽被那视线里锋利的光吓了一跳，他的身体僵住了。
“那，[order]呢？[order]后来怎么样了？”吴络羽颤颤地问。
“[order]本来就是联盟，虽然这次损失很大，但是实际上也仅仅是丢失了大规模作战的能力，[world]已经颓然，他们也不需要作战的能力了。现在的[order]已经在极息之灵的社会建立了秩序，他们是秩序的统治者。亚林的调查员还没有来找你，但这是迟早的事，他们愿意为你提供保护，但是你也必须遵守他们的规则。”林凌淡淡地说，“不过，[order]在五年前遭遇了一次大变革，在那以后彻底改变了格局。”
“原本的[order]并没有单一的统领者，只有各个家主构成的首脑集会。但是在与[world]的战争中，这样的统领方式受到了质疑，先前大量派出支援，之后却命令格萨伊洛释放[陨星]，这样前后矛盾的指令正是在家主们的争吵中得出的。没有人宁愿再为这种充满风险的领导方式送掉自己的性命，反对的声音在组织内反复出现，家主们起初没有在意这些声音，只是简单的打压。”
“一直积蓄的怨念最后终于爆发了，组织内部发生了变革，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没有人反应得过来，那一个夜晚里卷起了巨大的风暴，直到第二天到来，[order]有了一个新的统领者，首脑集会变成了附属。可是很少有人见过这个统领者，甚至有人怀疑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这场变革是大家族们的自导自演，捏造出一个果敢的统领者来平息舆论。”
“你能认定这个人是存在的么？”吴络羽从林凌的语气里感觉她似乎是知道真相的。
“因为苏滢，苏滢父母的死是真的。”林凌冷冷地说。
吴络羽不说话了，他决定闭嘴听林凌说下去。
“她的家族原本是这个城市最大最古老的极息世家，她的父亲，也是家族的家主，首脑集会的重要成员，甚至可以说是主导成员。那场变革的主场，就是五年前的这里。”林凌的语气淡了下来，多了些无奈，“她的父母在混乱中惨死，唯一的姐姐如今也已经不能被称为人类。苏滢在那个夜晚看到了他的背影，他的眼睛是深暗的古金色，散发出的能量狂烈宛如风暴。他就是[order]新的统治者，那一晚上他在各地发动了变革，不答应他要求的家族都被屠杀。”
“居然这么残忍。”吴络羽没想到苏滢有着这样的过去，但是他突然发现了什么让人难以理解的点，“可是这样的话，苏滢现在不就是在仇人手下做事么？”
“是啊，你注意到了呢。”林凌冷冷地笑，像是在嘲笑什么，“五年前的苏滢只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连养活自己都做不到，更别说复仇了。然而收养她的就是那个毁了她全家的男人，她在衣食无忧的环境里过着冰冷屈辱的生活，一直活到了现在。”
“她不恨那个人么？”吴络羽惊讶地问。
“恨啊，被那样灭了门，谁会不恨？但恨又有什么用，苏滢并不是不懂事，她明白进步就要做出牺牲，而她恰巧是那牺牲的受害者，仅此而已。”林凌轻声说，“有时候我甚至希望她能随自己的心情一些，至少不要变得像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
吴络羽低头没有说话。
“不过，目前主导亚林各个事项的仍是董事会，那个所谓的独裁者已经很久没有再发出声音了。”林凌补充。
“好了，这样就差不多解释清楚了，还真是累人。”林凌轻轻地打了呵欠，她闭上眼舒展身体伸了个懒腰，“感觉头有点晕晕的，不过也没什么。你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硬要说的话，还有一些出于好奇的小问题。”吴络羽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出了口。
“比如？”林凌轻挑眉头。
“昨晚，你为什么会在教室里等着我？是格亚告诉你我会出现在那里的么？”虽然林凌提起了很多次，但是吴络羽还是想再次确认一下。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林凌重新托起腮，“在他失踪之前的某一天，他特地告诉我了这个日期和时间点。”
“还有另一个原因？”吴络羽问。
“第二个原因就是[鸣雷]了，我之前就感受到旧教学楼里一直有着非凡的极息能量，可是白天去那里查看时却什么也找不到。然后又有了旧教室夜晚闹鬼的传言，我就有了一丝头绪，决定晚上去学校看看。”林凌晃了晃脑袋，马尾跟着摇晃。
“听你的语气好像事情还没有结束。”吴络羽感觉林凌还没讲完。
“这都能察觉到，你还真是厉害。”林凌轻轻地笑，“没错，接下来是第三个原因。实际上做出决定的那天就是前天，那天晚上我就看见了来学校拿评估册的你，出于好奇，我就想相信一次格亚所谓的预言，然后第二天晚上就在教室里等着了。结果你真的来了，和格亚说的时间完全吻合，一分不多一分也不少。”
“怪不得那天晚上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看来不是错觉。”吴络羽回想起那天夜里奇怪的感觉。
“你太过敏锐了。”林凌说着又打了一个呵欠，她轻轻抬手遮掩，动作优雅。
“只是某种神秘的直觉而已。”吴络羽挠了挠后颈，“说起来，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林凌双眼迷蒙地望向吴络羽，看上去像是没睡醒那样。
“埃克斯特在离开之前对我做了什么？他为什么特地把我们隔离开来却没有杀我？”吴络羽一直想不通埃克斯特所作所为的目的。
林凌看着吴络羽，却没有回答他。
“埃克斯特他是要解开所有的封印吧？”吴络羽尽力在回忆那时埃克斯特说的每一句话，“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他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意思？”
“目的当然是毁灭世界，至少是现在的现实世界，封印被打开，极息世界就能够吞噬现在的现实世界了。”林凌用袖口擦了擦眼睛，“至于为什么要毁灭，谁知道呢？如果他的极息模式真的是[冥想]，我们连阻止他继续行动都做不到。”
林凌说的没错，吴络羽找不到话来反驳。
但是，但是他坚信还有希望......
“我们还没有找到证据说明格亚已经死了，也就是说埃克斯特所说的封印已经被解开也不一定是真的，他的极息模式也是......”吴络羽觉得林凌的样子有点奇怪，“呃，你没事吧？”
林凌在前后摇晃，眼睛半闭着，失去了平衡的身体感觉随时都会倒下。
“林凌......同学？你还好吧？”吴络羽站起来伸手在林凌面前晃晃。
林凌没有回应，还是继续摇晃着。
“唰”地一声林凌倒下了，她的身体最终还是支撑不住了，侧着头枕在臂间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
她睡着了。
吴络羽记得林凌到现在都没有睡觉，她一直守在亭子里等着自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