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混蛋。”林凌抱着已经失去呼吸的陆翔离，她轻轻把他从鹿司易的手臂上拉开。
冰霜把陆翔离胸口上碗口一样大的洞覆盖，喷涌出来的血在低温下凝结，暗红色的结块附在陆翔离的衣服上。
心脏在那贯穿里已经变成了碎片，那庞大的出血量就来自心脏，现在才失去呼吸已经是奇迹了。
她在逼近陆翔离和鹿司易时没有想到鹿司易会突然有这种举动，贯穿过陆翔离身体的手臂被她用最快速度能凝结出的寒冰封冻住了，停在了离她胸口还有不到一厘米的位置。
林凌把那具尸体放在脚边，她看着化为恶鬼正在狂笑的鹿司易。他甩着沾满鲜血的手臂欢呼着，跟疯了一样完全变了个人，面部扭曲得不似人形，笑声尖利恐怖。
“我终于、终于有机会......”鹿司易喘着粗气喊着什么。
林凌正在缓缓走向他，“有机会怎么？”
鹿司易看见了走向他的林凌，然后又笑起来，“是你，我在找机会杀你，现在......”
他愣住了。
因为林凌根本就不在他的面前，她消失了。
“我在这。”林凌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鹿司易还没反应过来，他刚要回头就瞬间被剧烈的冲击打中了身体，有什么力量一下子将他按在了地上。在他面前的是林凌冷若寒霜的脸，她的眼神里满是凶光，像一把刀抵着他的喉咙。
“亚林集团特行组，寇明。”林凌平缓地说出了这个陌生的名字，“或者该叫你萨利希尔？”
鹿司易满脸惊讶，他似乎不相信自己听到的。
“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终于平静下来。
“从你替换成他走进我们班的那一天开始。”林凌轻声说，“已经一个月了吧，夏天快到了气温在升高，本人的尸体腐烂得差不多了。”
寒冰在一点点地覆盖住鹿司易——不，应该叫他萨利希尔——的身体，他的行动已经完全被封锁住了，寒冷刺激着他的神经，像一把把小的刀子割入皮肤，几乎失去知觉。
林凌的膝盖抵在萨利希尔的胸口，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长发从两侧垂泻，寒冷的清香弥漫在她的鼻息间。可是萨利希尔无瑕去欣赏这地狱边缘的花朵的美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
“你的极息模式，[灵祭]，能将死去之人的灵魂引导到自己身上，可以做到修改上身灵魂的记忆。”林凌冷冷地说，“我们找到了这个孩子的尸体，头颅从侧面被切开，前半段丢失。你杀死了这个孩子然后盗取了他的脸引导他的灵魂上自己的身，对么？”
萨利希尔闭口不言，他不知道原来林凌已经全部知道了。
他物色了很久才找到鹿司易，因为他们的体型身高都一样，作为替换者来说可以算是完美。那天萨利希尔发现他的时候，他因为持续了将近一年的高强度学习身体虚弱得站都站不起来，萨利希尔诱惑了他。
萨利希尔告诉他，自己可以给他的身体新的活力，这样他就可以做更多想做的事了。
虚弱的鹿司易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他迷迷糊糊地跟着萨利希尔走，然后被萨利希尔洞穿了心脏。萨利希尔把他埋在了树下，切下了他头颅的前半段，用[灵祭]特有的方法夺取了鹿司易的面部，然后伪装成鹿司易的样子。
萨利希尔引导鹿司易的灵魂附在自己身上，这样他就变成了另一个鹿司易，因为灵魂就是本人，而且当事人完全不知情，他的伪装几乎是完美的。他可以透过鹿司易的眼睛看到鹿司易看到的一切，也可以在关键时刻用自己的意识控制身体。
“真是混蛋，就为了监视我杀了普通人？”林凌冷笑，“现在又多了一具尸体......在完事之后我会叫[order]好好看管你的。”
“这些浑浑噩噩的蝼蚁怎么能跟我的复仇相比？你这个魔女！”萨利希尔突然嘶吼起来。
“浑浑噩噩的蝼蚁？”林凌的手移到了萨利希尔的面颊，周围的气温骤然下降，“你说这些有着自己梦想和人生的人是蝼蚁？”
冰结起的声音几乎可以用耳朵听见，寒霜在冰面上又铺下一层，闪着光泽的寒冰莲朵一个接一个地在他的身体上爆炸着旋转绽放。林凌的脸上被淡淡的寒霜覆盖，眼瞳里闪着冰蓝的光芒。
魔女，这个称号又一次在萨利希尔的脑海里被念起。
那是噩梦，极息之灵们畏惧着那个称号。传闻里她在每个月盈满光亮的夜晚现身，携带着一身寒霜和风雪，把死亡和寒冷播洒在她走过的道路上，她杀死每一个站在她面前的生物，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极息之灵，她身姿优雅利落，迎着月光和猎物跳一场死亡的舞，把血洒在雪上再用霜铺盖，开出浸透着红色的冰莲。
为了阻止她，[order]牺牲了数不清的精英。
他们的尸体在寒冰的山脉里封冻着。
现在，那个魔女就在萨利希尔面前，抚摸着他的脸颊。
“看来你比较适合去[world]，你选错了地方。”林凌轻声说。
寒气弥漫开来，冰做成的栅栏在林凌身后疯狂地暴起，萨利希尔眼前只有林凌和她背后无穷无尽的寒冰的世界。
“不，你杀了死我的大哥，他的梦想和人生你有在意过么？你是不是只是觉得那是你杀戮路上的一个蝼蚁？很可笑吧？我想你根本就不认识他吧，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杀的人是谁。”萨利希尔狂笑着喊，他几乎接近疯狂的边缘。
“夏戈应该看看他派了什么样的人来监视我，这家伙一直嚷嚷着复仇呢。”林凌凑近了，用充满讥讽的语气说，“这样满脑子都是怨恨的家伙也能进入特行组么？”
萨利希尔愤怒了，他想反驳什么但是却愣住了。
他看见了林凌的眼睛。
那里面有忧伤的光。
“他叫寇何，另一个名字是萨鲁克，我认识他，他很照顾我。”林凌轻声说，“他喜欢吹口琴，以前我喜欢缠着他让他吹给我听。他告诉我他想要一个极息之灵也能有容身之所的世界。他的恋人是个普通人，现在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住进了精神病院。他还有一个弟弟，寇明，萨利希尔，就是你，可是他的弟弟是个混蛋，你随意杀死你哥哥重视和爱护的普通人，还称他们是蝼蚁。”
她几乎贴着萨利希尔的脸。
她在抽泣。
萨利希尔从那紊乱的呼吸里可以感受到。
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天，他拼了命地挖开寒冰的巨山，把他哥哥已经千疮百孔的尸体抱了出来。可那凝结着血的脸上却带着无比欣慰的笑容。他一直仰慕着他的哥哥，他记得他哥哥对他诉说的理想，也记得他哥哥在夏天的夜晚为他吹的曲子，也记得他哥哥为守护背后的一切战斗的身影。
在执行猎杀魔女任务之前，哥哥为他系了一个结子，告诉他自己会平安地回来。哥哥对他说，“我只是去看看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第二天的黎明，他只见到了他哥哥那已经没有生气的躯体。
他哭了三天三夜。
他决心复仇，可是那个魔女却已经不再杀人。她向[order]妥协了。董事会甚至在拉拢她。
寇明找到了夏戈，那个恶名昭彰的特行组组长。
夏戈不承认魔女，因为在狩猎魔女的那个夜晚，死去的人都是他的手下，是特行组在董事会的压迫下被迫执行了这个愚蠢至极的任务。
他认出了寇明，他从寇明的脸上看到了以前的寇何，那个萨鲁克，他曾经最信任的部下。
从此寇明变成了萨利希尔，成为了特行组的萨利希尔，他特地请求夏戈来监视现在的魔女。夏戈同意了，他启动了监视计划，背着亚林集团的董事会和那个强势的少爷。
萨利希尔潜伏了半年，在最后一个月物色到了完美的替换者，终于在今天找到了复仇的机会。
可是当这个魔女把自己的半个身子封在冰层里时，却因为谈起他的哥哥而哭泣起来。
她从没忘记她杀死的每一个人。
这是魔女么？
“我不否认我杀了很多人，就算我觉得那时我做的一切根本是别人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依然没有办法为自己开脱罪名。”林凌继续轻声说着，她直起身子远离了萨利希尔，“想起那些被我杀死的人的人生和亲人我都会被罪恶感压得喘不过气。我不可能把他们看作蝼蚁，我不是杀人魔，也不想做什么魔女。”
“我不会原谅杀了这两个人的你，在我们完事前就请你在冰层底下待着吧。也许你可以提前挣脱，不过小心一点，低温里待太久细胞会坏死的。”林凌亮了亮她手里的东西。
萨利希尔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信号发射器，他刚刚一直在找却没想到早就被林凌夺走了。
“隔壁班上个星期还有一个转校生，那个跟你比起来简直太业余了。夏戈用人未免也太没眼光，下次见到他我要跟他提提意见了。”林凌漫不经心地把发射器变成冰渣，然后从裙摆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是吴络羽么？你已经搞定了么？是那个麻子脸的转校生，女生，对。你动作还挺快的。我这里......我这里出现了一些意外。有人死了，就是总是和鹿司易走在一起的那个。是因为我的疏忽，抱歉。”
“信号器毁了么？夏戈要是知道了就麻烦了。嗯，现在直接去格亚家。”林凌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捡起自己的包看了看天色。
突然她听到头顶传来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浑身一颤。
“吴络羽，我犯了个错误......”林凌抬头去看，晶莹的碎片在她的上空纷纷地散落，闪着光芒，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我忘了即使不是[order]的人么，也同样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夏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