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曜在他们二人的这几轮交锋中,并未旁观,而是被这光头小孩身上的一堆法器,拉扯的实在难受。
一来他身上这些法器着实厉害,二来能拥有这么多强力法器的人,不可能是等闲人家,要知道这每一门法器都强横的离谱,即使是仙人境的他,都难以看破其中玄妙。
所以他还是略带留手,若是真杀了这孩子性命,不亚于惹怒一尊瘟神。
一剑挑飞铁棍,杨修禅连退数十步,与他错开近百米,韩曜当他畏惧,便想相助三哥夏侯烈,却见那光头小孩手上,扔来一个古朴的铃铛。
“无所往!”
“嗡——”
一道强横的气息从铃铛中激荡而出,将四人同时掀翻在地。
虽说四人皆被震伤,但是这一击在阻截韩曜的同时,也恰好救下陈明顺。
“跑!”
陈明顺离铃铛最远,受伤最轻,起身大喊一声,便弃刀而走,落荒而逃。
夏侯烈用力甩甩被震的嗡嗡直响的脑袋,见到陈明顺逃离的身影,便起身追去。
韩曜离铃铛法器最近,伤的最重,被掀翻近百米的他,撞倒一片树林,碎石块落在他身上,他仰天喷出一口血,此刻体内气血翻涌,三宫震动,经脉受损。
白帝禁制,法器亦禁,门境的法器,最多算上半个灵宝,纵然此等法器也算稀有,却也不可能如此强横。
这法器全盛之时,将会何其恐怖?
韩曜难以想象。
他在这个光头小孩的身后,似乎看见一个恐怖的,极具压迫感的庞然大物。
“白帝城中,究竟存在着什么?”
韩曜如今已无战力,只能躺在废墟般的土地上思索。
最后的余力,他寄托在石剑上,只见石剑化成一道流光,向白帝城飞去。
此事必须告知大哥。
剑飞远,韩曜昏死过去。
另一边的杨修禅,虽已被法器认主,又有腕上法器守护,却仍不免被余波所伤。
这铃铛乃是“无相镇魔铃”,其名为——无所往。
一旦祭出,缘法皆空,斩因绝果,俱为镇杀。
至于此等法器何故被白帝禁制,却是不为人知。
杨修禅摔得七荤八素,缓过神来瞧向四周,发觉三人竟都已不见,只剩山上被韩曜撞开的一道巨大伤痕。
却说夏侯烈追击途中,被陈明顺杀个回马枪。
毕竟曾为武道大宗师,怎会离了刀便无杀法?夏侯烈也不傻,没追两步时,便已预料到他会来这招。
于是拳拳相撞,虎啸龙咆。
武道宗师之上,是为大宗师。
“堂堂大宗师,竟还想玩这等花招。”
“来!”
一刀从夏侯烈身后飞来,破风声响起时,他便做出反应,可陈明顺不会给他动作的机会。
夏侯烈本着宁挨一刀不绝命,不受一拳而身陨的原则,与陈明顺搏杀的同时,尽可能地避开这一刀可能造成的伤害。
血溅山林。
夏侯烈被刀齐根斩去右臂。
陈明顺一脚抽飞他,伸手接住刀,却只是看他一眼,并没取他性命。
当时他被韩曜一剑所伤,也是因为有所保留。
“我答应过如意不杀人。”
他向山上的明顺堂走去。
夏侯烈捂着伤口,鲜血淋漓,他紧盯着陈明顺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却也暗自松一口气。
他拖起身子,颤颤巍巍地往回走着,却在路上碰见杨修禅。
夏侯烈眉头一皱,此劫怕是难逃。
杨修禅却只是看他一眼,便寻向陈明顺。
夏侯烈与他擦肩而过时,感觉自己似乎弄丢了些什么,他想着,究竟是从何时起,他们拉起了这张没有回头箭的弓?
走了许久,找到重伤的四弟。
曹门上代门主曹凌云,曾一剑开山,自那山下意外得来一柄石剑,恰时其妻子为他生下第四子,遂将此子取名曹曜,并传与石剑和毕生剑法。
后来曹凌云爱妻病逝,四子曹曜为纪念韩氏,而改名韩曜。
曹家三子原名曹烈,幼时顽劣,其叔父夏侯雷,曾为救他而身死,曹凌云痛失堂弟,故而将三子改名夏侯烈。
他兄弟二人如今皆重伤,却也能撒下心来,好好地交流一番。
“四弟,你不觉得大哥继任门主以来,变了好多吗?”夏侯烈坐在韩曜身旁,手臂上的血,已经不再流淌。
“偶尔会有这种感觉。”韩曜望着树林,撑起眼皮,看向自己的三哥。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夏侯烈在问四弟,也在问自己。
“兰若山那一趟吧。”韩曜想着三哥的话,思绪从重伤之处,开始向过去飘远。
“那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夏侯烈跟着他回忆。
“大概十年前吧。”韩曜记得那时的白帝禁制,还未曾有人能摸到尽头。
那时白帝城内的人,总想反攻到城外去。
从八十年前到现在,想逃离白帝城的人一直都在。
直到三十万“天声”大军神兵天降,立在山海前,使得野心勃勃者,俱成蝼蚁。
白帝禁制也因他们的到来而受到惊动,突然增强,从或有或无,无人触摸到的境界,增强成仙人之上。
大概三十年前吧,这禁制又增强成仙人境。
“去做什么来着?”夏侯烈继续问道。
他真的想不起来了。
“找张图?还是去看白业那个老家伙?”韩曜也记不清了。
他忽然发觉,自己对于找白业何事,要找寻什么图,竟然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十年不算短,足够忘记很多事情。
但是仙人不会。
“说起来,白业已经死了。”夏侯烈在被重伤之后,顿时生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白帝城外的风云,白业曾搅动,白帝城内的很多事,即使他身处田猎镇,却也有他在背后做推手。
直到不久前,白业彻底死去,很多人才就此安心。
那样的人物都会死,自己这条命,又能值几个钱呢?
他想起不久前曾翻开的宗门卷宗,二哥当时便阻止他继续翻阅。
二哥会不会知晓些什么?
“人都会死。”韩曜说。
“跟我还用说这种东西吗?”夏侯烈笑道。
他们谁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是当自己真正站在死亡面前,却仍忍不住胡思乱想。
公孙龙兴带着姚光走来。
“公孙家的公子,是来看我二人笑话的吗?”夏侯烈问道。
“不完全是。”公孙龙兴唤出法器,眼睛微眯,“我总算知道,爹爹为何非要派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