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看着东山,满目疮痍,坐在他身前,阻挡他前进脚步的是——天。
魔祖天魂,林伽。
林伽因被孔铎洞穿玄妙,而凝实的身体,在此刻又化成了混沌缥缈之形。
他的一双眼睛,能被陈述看见。
他二人对视,陈述仿佛在他眼里看到了自己。
“真是冤家路窄啊。”陈述笑道。
“或许咱们不是冤家。”林伽起身,缓缓道,“孔铎赢不了我,他杀不尽世间的欲望。”
陈述不置可否。
林伽绕到陈述背后,靠近他说道:“也许咱们可以做个交易。”
“我不会和你做任何交易。”陈述按剑。
林伽似乎被他的举动吓到,只见他的身影缓缓散去,像是一阵云烟,被微风几口气吹散开。
“不久的将来,我相信你会来找我的。”
“嗡——”
笼罩在天空上,越来越稀薄的“逆灵绝炁阵”,破成漫天流霞。
韩曜一剑出阵后,曹门护阵人待完成任务的曹元庆行出时,便陆续撤离。
直到此刻,这些人已经全部离开。
阵法没了护阵人的守护与加持,便在刹那间破碎。
陈述见到东山的伤痕,却未见爷爷的身影,于是他唤来鹧鸪天,御飞剑而起。
“伤痕”的尽头,是两片血迹,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痕迹。
陈述未曾见到爷爷的刀,心里又松又紧,转身飞往明顺堂。
爷爷应该不会出事。
回到熟悉的地方,这里是杂乱无章,陈旧古老的庭院。
夕阳余晖照在刻着明顺堂的牌匾上,金灿灿的像是给这破木板镀上一层金。
陈述看见坐在门口,因收买旺财,从而获得五师弟称号的杨修禅。
院子里爷爷坐在石凳上,明顺堂里的孩子都躲在一旁,害怕地看着爷爷发怒的模样。
使爷爷发怒的人,是他的儿子,陈述的二伯,陈罪。
二伯陈罪跪在地上,大伯陈罚也陪着他下跪。
书院弟子围在四周,夏侯烈袭击他们时受的伤,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顾显一站在陈明顺对面,陆子安与蒋当分立在他左右。
杨修禅拦下陈述。
陈述在空中,瞧见爷爷无事,悬着的心这才放下,见到五师弟摆手,便落在他面前,装腔作势道:“五师弟,何故拦我?”
“师兄,师弟我还未曾来过此地,不如师兄先陪我逛逛如何?”
陈述身为书院弟子,此来任务便是调查二伯陈罪,如今陈明顺在,这个艰难的选择,暂时与陈述无关,可此刻陈述若是进去,必是与陈明顺一同面临两难的抉择。
杨修禅明白,陈述绝不能进去,所以一直守在门口。
“五师弟,这山就在这儿,也不会跑,待我看过爷爷之后,再带你游玩。”
陈述想看望爷爷的心情急切,哪里顾得了这些?便拒绝五师弟的好意,向明顺堂中行去。
杨修禅叹息一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抡起十二时,一闷棍打在陈述后脑勺。
“糟了!劲儿使大了!”杨修禅急忙跑来,伸手探探三师兄的鼻息。
“还喘气。”杨修禅安慰着自己,“应是无碍,应是无碍。”
明顺堂中,陈明顺望着四周孩童,一时也难做决定。
书院弟子并未催促,而是研究着曹门与城主府的勾当。
至于为何不曾害了一众弟子性命,想来应是忌惮孔铎与明德先生。
可是他们来这一手,又是为了什么?是否与方才迸发一刹的魔气有关?
顾显一与陆子安对视一眼,便向先前紫气笼罩的西边疾行去。
西边有道沉江支流,叫做眠月溪。
二人绕溪而行,隐约发现一些魔气的踪迹,可是无论怎样追寻下去,线索都会中断,始终一无所获。
像是有人赶在他们前面,切断了这些线索之间所有的联系。
“曹门与城主府之所谋,并不简单,我怀疑甚至可能与魔染有关。”
顾显一在线索再次中断的“死孩子沟”附近,所见婴骸便地,白骨累累。
少无所养,老无所依。
“唉!”陆子安叹息一声,“丘湛便是在这镇里失踪,看来这溪风镇,存在着不少隐秘。”
“说起丘湛,失去了这个对头,生活还真是有些乏味。”顾显一说罢,开始动手埋葬这些野骨。
陆子安陪着他一起,边忙边说道:“他在溪风镇的时候,也没见你来探望过他。”
“君子之交淡如水。”顾显一声音一顿,“各奔前程而已,何必多言别离。”
“丘湛不会死了吧?”陆子安停下挖土的手,突然问道。
“不会的,子安。”顾显一抱起一具小小的尸骨,将他安葬。
“但愿吧。”陆子安摸到一块东西。
他捡起这块冰凉的玉佩,上面雕刻着曹门印记。
“夏侯烈?”陆子安疑惑道。
顾显一走来,回忆着在那里见过这东西,抬眼望向明顺堂所在的东方,缓缓说道:“也可能是曹元庆。”
陈明顺已经很多年不过问明顺堂事务,他很放心自己的大儿子。
即使陈罚并不想开这间明顺堂,做起事来却仍然一丝不苟。
但是陈罪,想法太多。
突发奇想,陈明顺差人找来了明顺堂的记账本。
明顺堂有两个账本,一个是留着给陈明顺察看的工具,一个是真正的深层隐秘。
其实很早之前,陈罪就已接过大哥在明顺堂的事务。
本来只是陈罚有事,急需出去一段时间,把事务临时交给弟弟处理,谁料不过寥寥几月,明顺堂便在陈罪的经营下,奇迹般的从亏转盈。
陈罚当时便巡查一番,发现明顺堂并未有异常,从此就把权力全部交给弟弟。
这些陈明顺并不知晓。
送来账本的人,不知是不是那根筋搭错了,竟然把暗本拿来!
陈罪登时站起,伸手去抢,却被陈明顺一脚踹翻在地。
“你给我跪着!”
“爹!我是您亲儿子!难道您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信不过吗?”陈罪爬起身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你让我怎么信你?”陈明顺指着东山山顶。
那里种满了正幽花。
陈明顺叹息一声,摇着头翻开账本。
上面的字迹,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