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昌信用两根手指捻在一起比划着,两指间的缝隙,聊胜于无。
“我曾见过这么一小丸,只有一粒沙子那么大,小的都让人看不清,却让那人爽了一整日!”
见陈罪面露疑色,洪昌信便说来一些隐秘,打消他的疑心道:“而且正幽花这东西,我特意拖人在白帝城北域了解过,那帮公子哥经常玩儿。”
他笑着叹息一声:“虽说如此,可我却不能跟人家比。我也知道,一旦碰了这东西,我的命就算是交代里了。”
他的笑容是因为想起小令,他似乎见证小令被医治好,成为哥哥嫂嫂真正的儿子。
“但是为了小令,拼上一拼也无妨。”
陈罪忽然问道:“你不是他亲爹,为什么要拿命去赌?”
洪昌信笑着说起自己的身世:“我爹娘死的早,从下到大都是哥哥照顾我,我哥哥的儿子,便是我的儿子,亲不亲的,我无所谓,只要哥哥能有个儿子,我就知足了。”
陈罪看他满脸幸福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洪昌明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洪昌信闻言,神色逐渐暗淡,却还是强撑起笑脸:“只要我不死,我哥哥就还在我心里活着。”
“据我所知,你嫂嫂与陈令,过的并不如意。”
陈罪故意说起洪令的本名,他看着洪昌信发自肺腑的笑,就像是直视太阳一样扎眼。
“会好起来的,等有钱了,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洪昌信说的累了,也或许是笑的累了。
“这图我就交给您,便是完成了上边给指派的任务,至于您去不去……”
“说句难听的,和我没什么关系,您若是不去,能拉我一命,我还得谢谢您。”
洪昌信站起身子,鞠躬行礼,图已经送到了,他准备离去,却怕陈罪不答应,他还是停在了门口,缓缓说道:“但是咱们毕竟搭档了这么久,我想提醒您一句哈。”
“您不答应,夜叉将军和大天神,恐怕不会答应。”
陈罪较有兴致地看着他,是什么让他从卑微的如同一条狗,到此刻敢带着威胁的意味与自己对话?
这其中转变,实在值得深究。
“你在威胁我?”
洪昌信再次行礼道:“不敢。”
说罢他便离去。
丰年巷。
洪昌信走回家,却停在家门口。
哥哥洪昌明死了,嫂嫂和洪令过得不如意。
他躲在窗户附近,听着里面传出郁兰红与男人的,让人意乱神迷的阵阵喘息。
他站起身子,半张脸紧紧贴在能刚好听见动静的墙壁上,他左手死死地扣入墙壁,右手摸进裤裆里。
愤怒、羞愧、自卑、恐惧、畸形的爱,在墙壁上留下五道刻痕,也从他体内喷涌而出。
他曾以为杀了洪昌明,便能得到哥哥所拥有的一切,可是杀人的恐惧使他永远逃亡在内疚与自责中,也使他成为爱的囚徒。
这份爱是怎样产生的呢?
在洪昌信拉起弓时,他便一直在想。
直到箭离弦去,他已覆水难收。
这份爱是怎样产生的呢?
仅仅是郁兰红嫁给洪昌明的那一天,披着红盖头什么也瞧不清的她,误以为洪昌信是她心上的情郎,曾主动拉起过他的右手。
从此洪昌信便一直远远地望着她,仿佛骑着高头大马,迎娶十里之外,披着嫁衣的她回家。
她浅浅一笑,像是天边的红霞。
即便洪昌信杀死了自己的亲哥哥,他却也从未曾闯入过,那间属于哥哥嫂嫂的房屋中。
原来那一箭不只是贯穿了洪昌明的头,与洪令的幸福,还贯穿了洪昌信的爱,使它成为永恒。
这一切本不该发生。
……
九月初一。
断了人口贩卖的生意,这几年习惯了大富大贵的陈罪,突然有些捉襟见肘。
这明顺堂就像是在好好的钱袋上钻开个堵不住的大窟窿,不断地往外漏着白花花的银子,而明顺堂里的孩子就像是见到骨头的野狗,纷纷跑到他的钱袋子底下,把这些漏出来的银子当成骨头,叼住了便不松口。
他突然很佩服大哥。
大哥能支撑起这个烂摊子这么多年,绝非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天洪昌信带来了白帝城的一种新药,据说可以引人旧疾复发。
陈罪再三询问,确定吃不死人后,迫于甩掉明顺堂这个烂摊子,便向他买了一瓶。
他知道这药就是卖给他一人的。
洪昌信似乎也没那么简单。换种说法,洪昌信背后的人,不愧是“六欲天”。
把药下给陈明顺,使得他旧疾复发,为给他救命,再进而引出关闭明顺堂,这一切似乎顺理成章。
九月初八,阴雨绵绵。
陈罪发觉自己的修为,似乎真的回来了许多……
听着爹痛骂的同时,他听见陈述归来的脚步,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学着他爹说话。
在他走出门后,虽然难以置信,但是直觉告诉他,那些模仿他爹的话,定是出自这狗嘴。
这条狗,与他爹养的那条狗,虽然他先前从未注意过,但凡是长眼睛的都能瞧出来,它们绝非是同一条!
陈述得了奇遇。
他瞪一眼陈述的同时,在想着,真是幸运啊……
在他想着的同时,一个诡异的想法爬进他的脑海。
不妨让这陈述去帮他取正幽花。
他看见名为旺财的,这条可能会说话的狗,正呆呆地坐在秋千旁,望着木屋里出神。
这条狗的眼神里,竟有彷徨、失落,乃至于关切、伤心、难过……
这绝不可能是狗的眼神!
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他找来舆图,准备试探一番。
他打开房门,故意在手上显摆着舆图,做出兴冲冲的表情给旺财看。
果然!
这条狗的目光,正偷偷地向他瞟来。
陈罪敲响大哥家的房门,急切道:“大哥我有办法了!”
他没做任何掩饰,毕竟谁会在意一条狗呢?
旺财果然被他吸引的蠢蠢欲动!
陈述的大伯,给他二伯打开门,鬼鬼祟祟地请他二伯进去详谈。
旺财眉头微动,有猫腻。
由于陈罪是临时起意,组织的言语并未经过推敲,所以露出了许多信息,可惜当时的陈述与旺财,对这一切并不知晓。
说完之后,陈罪拿着舆图,走出门外,见到曾贴在陈罚家门外偷听的旺财,此刻正趴在秋千附近,吐着舌头,装作若无其事。
他走近旺财身旁,踹了它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