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空 第14章

作者:凌风听雪眠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7-14 13: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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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凝被“卖”给沈家当娃娃亲了。村子里有不少消息灵通的人是知道的,但也都尽量瞒着杨瑞。

他们生怕杨瑞知道了会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虽然都是小孩子,但是凭杨瑞和沈清言的犟性,谁能打赢谁还真的不好说,万一打出来个头破血流来,他们这些看官也都得不偿失,他们知道杨父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什么疯都有可能发出来。

杨父杨母都是挺高兴的,杨家虽说是村子里大家族,但是无论权力还是钱都不如沈家,有一个人能去沈家作引子,他们是最高兴不过的了,以后做生意可能都会照顾不少。他们甚至不吝办了场小宴席,就请了两大家子的人,没指名道姓,分着小孩儿一桌,大人一桌落座。

杨凝一早就落座了,沈清言搬了个板凳坐在杨凝的旁边,杨瑞撇撇嘴端着碗过来挤在他们中间。

杨瑞可能并不知道为什么会好好的会请宴席,可能是父亲在谈生意,也可能是父亲高兴,杨瑞也不关心,只要能吃上一顿好的,关心这个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些弯弯绕绕的哪有吃一顿好的重要呢?

杨凝取下发箍,想给头发重新扎一下,一取下来,发箍就蹦地一下弹不知哪儿去了,杨凝低下身来想看看地上,地面是凹凸的泥地,掉了东西就一点看不见了,杨凝有些恼火,她爬起身头却猛一下撞到了桌子,桌子晃了一下,才慢慢稳住。

“怎么了?”杨瑞问,“怎么不小心点?”

“没事。”杨凝轻轻嘟囔一句。

这是沈清言第一次听杨凝说话,杨凝的声音带着点奶味,柔柔的,却又有一丝忧郁。

“怎么披头散发的?发箍呢?”杨瑞站起身来,把碗分发下去。

“不知道。”杨凝摇摇头。

“早上出门又没打理好?”杨瑞有点戏谑地说,“昨天不都提前说好了吗,怎么还丢三落四的?”

杨凝还摇着头,不说话。

沈清言摩挲着脖子上的玉佩,发着呆。

对面的几个是双方的亲戚小孩,有小学的,甚至还有几个牙牙学语的,沈清言都不太认识。

沈清言觉得很烦,偏偏这时候又想起了沈清语来。

沈清语,现在会在哪呢?

“你怎么戴着个项链?哦——是玉啊。”杨瑞伸手提了下杨凝脖子上的细线,玉佩从衣服里窜了出来。

沈清言身子一抖,警惕地把成对的玉佩收进衣服里,左手用力搓着右肩膀。

天热了,身上容易起虱子。

“杨瑞,来端菜!”杨母冲这边喊。

“哦来了。”杨瑞站起身,“凝儿,来端菜。”

杨凝有点不知所措。

沈清言看着一桌子只有自己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在看着对面喊着爹娘哭鼻子的小孩,只觉得心烦,他第一次感觉到沈清语不在的无助。

自己虽然总是笑沈清语,但是都是把自己哥哥当成一个偶像来看待的,自己还在初中时,沈清语也总是为了他考试前为他补习功课,那时觉得他特别的烦人,巴不得他消失在自己生活里,怎么现在又开始想念起来了。

或许杨瑞之于杨凝就像清语之于自己一样?

如果杨瑞不在了,杨凝是不是也能体会到他这般的无助?

沈清言猛地打了个寒战,打断了自己的臆想。杀人自己是做不到的,父母杀鸡都让自己回避三间屋子,自己怎么敢去杀人呢?自己在瞎想些什么?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根刺扎在手指里一般,很痛但是挥之不去。

“沈清言你不准备接着念职校吗?”杨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到了饭桌上。

沈清言本来应该是和楚歌、杨瑞是一届的,但从初二后退了学,一直没有念书,就在村子里干一些零散的活儿。

“不准备,过会直接去外面。”沈清言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也懒得多掰扯。

“挺好,强。”杨瑞拿起筷子,“尝尝这个小炒,我妈做的,特别好吃。”

水芹菜和胡萝卜丝,是当地最家常的小炒,只需要掺一点点肉泥和蒜末,就能变成家家迎客时的必备佳肴。

“哟,沈大,恭喜恭喜啊。”“小佐”也背着书包过来,落座,“我们老师磨磨唧唧的拖堂了,不然这种事我还能迟到?”

“小佐”也是沈家的的孩子。

“跟你讲哈,陈sir就逮着我挑毛病,说我一天到晚混日子。”“小佐”毫不客气,直接开了一罐健力宝,“我说我要跟你学,你都已经有……”

杨瑞转过头来,“小佐”悻悻地看了一眼,闭了嘴,低了头下来。

“说啊?怎么不说了。”沈清言故意说,叉了一口饭,狠狠地塞进嘴里。

“啊对,陈sir,你知道陈sir布了什么语文作业吗?”“小佐”也扒拉口饭。

“什么?”沈清言好像不感兴趣。

“她让我们去村里希望小学去帮忙做义工,以此来写周记。”“小佐”猛一敲碗,“谁真的去帮忙啊,不都是假装去了然后瞎写的嘛。”

“楚歌去了。”沈清言面无表情地说。

“诶你怎么知道,那小子不是跟你一届的吗。”“小佐”挑起两只大眉毛,就好像看见外星人一样,“原来真的有傻瓜去啊?”

“因为我去年跟他一起去的。”沈清言放下碗,他已经吃饱了。

“啊……呃我是说……呃……”“小佐”面露窘色。

杨凝扑哧一声笑了,不知道因为是楚歌还是“小佐”。

“老大你不是最最讨厌楚歌了吗?”“小佐”又盛了一碗,就好像还没吃饱。

“从那天之后。”沈清言瞄了眼杨瑞,又拿出胸前的玉佩来把玩着。

“那老大你还想去不?陪我再去一次希望小学呗——”

“不想。”沈清言一口否决。

“也是,楚歌那小子,最目中无人了。”“小佐”还自言自语着。

沈清言想起来前两天在医院时楚歌找不到楚行云时急冲冲的样子来。

目中无人?

沈清言看向大人那一桌去,两大家正觥筹交错,笑着喊着不亦乐乎,沈父还在给杨父使劲倒着酒,一切都其乐融融。

反而小孩这边,只有一个“小佐”在喋喋不休着自己的这几天的经历,也不管有没有人在听着。

沈清言用余光看着杨凝,她在很认真地转着筷子,一圈又一圈。

夏天了,塑料顶棚虽然能遮蔽一些太阳,但是饭席的温度还是随着吃饭时间的推进变得越来越热越来越煎熬。

大家伙很快也都熬不住了,本来预期的活动也被顺势取消了。两大家子也都把棚子收了回去准备午休。

沈父喝多了,拉着贵叔跟杨父要打牌,他把桌子上一堆一揽,东西抱在了地上。

杨父摆摆手:“我不打了我不打了,我这牌……都看不清了。”

“没事没事,打着玩的。”沈父竭力挽留他。

“不了不了,我绕……要睡觉。”

“杨瑞你替着吧!”贵叔是出了名的酒坛子,他的脸一点没红,好像还很精神,“跑得快会吧?”

杨瑞刚准备带着杨凝回去。

“会一点。”杨瑞扭过头。

“那来吧来吧,凑个人,打着玩的不打真的。”贵叔开始洗牌。

杨瑞在杨父的位置坐下身:“凝儿你先回去吧。”

“杨凝那么急着回去干吗啊哈哈。”贵叔笑。

杨凝看着他俩,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不然在这干什么?”杨瑞摸了一张牌。

“这不有小男友嘛?”贵叔跟着摸牌。

“什么什么话?”沈父打断了贵叔。

“啊喝多了说瞎话说瞎话。”

“什么时候都小男友了啊?”杨瑞也笑。

“我先走了哥。”杨凝窜一下溜走了。

沈清言坐下来,只觉得头疼。

他在那天之后跟父亲说过,他不需要父亲的安排,只希望靠自己。

沈母当时哭的声泪俱下:“我现在只有你一个儿子了,你又不争气,什么时候能像你哥一样懂事啊?”

沈母从生他那天开始复述,从生孩子的痛苦说到带孩子的辛苦,从他的牙牙学语说到前天昨天饭前饭后。

沈清言就懒得再说了,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懒得多掰扯,别人都以为他这是高冷,但他其实就是懒得多说话。

打过两轮之后,杨瑞和贵叔各走一局。

“沈清言!你来替一会,我去旱厕。”沈父好像也喝多了,“好牌呢!”

沈清言才从臆想之中缓过神来:“哦,好。”

杨瑞看了一眼,嘟囔:“你行吗?”

“谁知道呢?”沈清言坐下身。

沈清言展开牌,确实好牌,一个顺子一杆枪,还有一王跟两队一仨,没有单牌。

杨瑞狐疑地看看他,整整牌,摸出一张:“红单三。”

沈清言正着看了一轮,反着看了一轮,摸出了一张:“大王!”

“不是?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杨瑞不乐。

“正常正常,有点脾气也正常,年轻人嘛!”贵叔不知道在对谁说,“要不起要不起。”

“四个五!”杨瑞不服气,硬是压着。

沈清言把牌又整了遍:“四张K!”

“行!”杨瑞像是被噎着了一样。

沈清言又洗了一遍牌,发现那个不是顺子,那是副对六,自己刚刚应该用六压杨瑞的三。

但如果现在再出六的话,是不是就坐实了刚刚自己就是针对杨瑞,故意压着杨瑞呢?

算了,杨瑞应该才不会想那么多吧?

“你这打的不对啊,让我来。”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看了一会儿沈清言的牌。

沈清言耸耸肩笑笑,从位置上爬起身。

沈清言笑起来很好看,浅浅的,像是一抹清晨的阳光,完全看不出是在路边上混的街溜子。

“杨瑞啊——”贵叔翘起来二郎腿,“你真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今天为什么吃饭啊?”

“哦,知道一点吧。”

“啊?”

“害,那你父母还让我们瞒着干嘛呢?”贵叔挑出一包烟来,丰收牌的,拆开,给在场的分发。

“贵叔少抽点烟吧。”杨瑞感觉背后有人在戳他,转过头,“怎么了?”

“你知道?”沈清言接过贵叔递来的烟,夹在耳朵上。

“你也少抽点。”杨瑞好像答非所问。

“我很少抽的。”沈清言把烟取下来收起来,“有人跟你讲的?”

“差不多,知道大概。”杨瑞摸完最后一张,“红三在谁手上?”

“别告诉楚歌。”

“怎么?”杨瑞好像不想跟沈清言搭话,“好了还不想让别人知道?”

“别告诉楚歌。”

杨瑞皱着眉头:“你怎么回事?这为什么要瞒着楚歌?我不告诉能保证其他人不告诉吗?”

“你别告诉楚歌。”

“你听着沈清言,我不管你会是我什么人,不管你他妈有多厉害,你都威胁不了我。”杨瑞摔下牌,转过椅子,“你要是敢动杨凝,我就敢第一个动你。”

“欸别说这丧气话,今天是好日子,别这么剑拔弩张的。”贵叔来打圆场,“我刚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不打了不打了,马上就要中考了还在这打,不像某些人,不用考试的。”杨瑞直接摔门出去了,没有回头看一眼。

沈清言躺下身来:“‘小佐’!”

“小佐”屁颠屁颠跑过来:“诶沈大我在呢,那小子真不知好歹。”

“明天,一起去希望小学吧?”

“沈大,你改变主意了?”“小佐”很兴奋。

“别废话,就说去不去吧?是你的作业又不是我的作业。”

“去去去,怎么可能不去呢?”“小佐”拍拍手。

一声雷响打破了安静,预示着宴席的结束,人们随着宴席和茶谈的结束,都搬着马扎匆匆地往回赶了。

沈清言抬头看看天空,一些黑压压的云朵飘了过来,夏天就是这样,雨意来的快去的也快。人聚的也快,散的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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