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空 第23章 75°

作者:凌风听雪眠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7-23 00:06: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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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好像忧心忡忡的?”南安看着对坐的楚歌,楚歌正戴着耳机,看着窗外。

“得,我跟杨凝说我今天加班,结果还到这边来了。”楚歌看看窗外,那是他的家乡——旬镇。

“你没跟她说吗?”南安低下头敲着键盘。

“没有,不想让她多想。”楚歌把音乐的声音调大了点,“晚上我再直接回家一趟吧,把她接回去。”

“面馆开张了吗?”

“开张了。”楚歌沾沾自喜,眼里闪闪发光,“凝儿手艺可不错了,人人吃了都说好,给她忙点她自己也特别开心。”

楚歌一谈起来杨凝就神采奕奕,喋喋不休地跟南安说着。

“呃,不好意思老板,我话有点多。”楚歌反应过来的时候,南安已经沉默了好长时间了。

南安突然羡慕起杨凝起来,总有个人会心心念念牵挂着她,而自己已经独自闯了几年了,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回来,甚至没有打过她的电话。自己一直在拿身体透支着,努力着,去换在电视前容光焕发、洞若观火的自己。

“还是要谢谢老板,这些营业执照食品安全证啥的,咱啥也不懂。”楚歌憨憨笑着,“咱就以为盘个店面就可以开了。”

“不打紧。”南安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咖啡,杯子却见底了,她看看车厢口接水的地方,那里排满了人。

“这次见的人什么级别啊?老板你还亲自见。”楚歌闲着没事,多嘴一句。

“合作伙伴,一个项目,挺重要的。”南安有一句没一句的。

“那我来又起不了什么作用。”

“给我挡挡酒什么的还行,魔法期,喝不了酒。”

旬镇的景色还是那样,和每年回家的样貌并无差,只不过树更绿了,海棠花更更红了。清晨的阳光透过列车的玻璃窗细碎地洒在小桌板上,倒是有几分安逸。

楚歌打开窗户和帘子,让外面的新鲜空气涌进来。

南安不满地咂吧嘴:“换个位置,屏幕看不清了。”

楚歌悻悻地又把窗户关上了。

四月的旬镇是一年中最平静祥和的日子,没有太忙的农事,也刚过了采茶纪,又不到孩子们进市里考试的日子,天气也是不凉不热的二十度不到,这时候楚天令就喜欢搬个老爷椅,躺在院子门口,看一下今日份发来的报纸,再迷迷糊糊地睡个中午觉,好不惬意。

但是今天是清明,他知道今天会有孩子们到家,所以楚天令只能短暂地跟老爷椅说了拜拜,他得去菜市买点菜来。

楚天令的手艺是一绝的,所以他每每跟村里菜市打好招呼:“帮我留一篮活虾、带一条胖头,明天要”的时候,菜市大妈就知道他家孩子们回家了,他们秉持着好菜要留给会做的人做的原则,一定会把顶好的基围虾跟活蹦乱跳刚打上来的胖头留给楚天令。

这次也是一样,楚天令一早就赶到了菜市场,当他提拉着虾和鱼时,就远远看见了杨凝跟楚行云在一个摊子前。

“呦。”楚天令凑过去,“小子在买什么呢?”

“爸?”楚行云一转头,就看见楚天令,“杨凝说要露一手,她要做个爆炒猪肚。”

楚天令看看四周,没有看见他想看的那个人,“楚歌呢?在哪?”

“他……他被领导拉着加班去了。”楚行云想接过楚天令手上的菜,楚天令却退了一步没让他拿着。

楚天令有点遗憾,眼里暗淡了一点:“行吧。”

“我们几个都劝他了,没用。”

杨凝不怎么爱和除了楚歌之外的人说话,所以每次买菜的时候,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她一定说多少钱就多少钱,买完回来还跟楚歌抱怨说那人杀她生。所以后来她去买菜的时候,都会拉着楚歌或者楚行云帮她砍价,她在一边指指要这个,楚家二兄弟就会去买这个。

卖猪肉的人也有眼力见:“老楚你家娃儿啊?”

楚天令点头,笑:“小儿子和大儿媳。”

“那三十拿走吧,今儿凌晨刚杀的猪,血腥的。”卖猪肉的挥舞着屠刀,“老楚你真幸福,儿孙满堂。”

楚行云在跟路旁车上的沈清言解释,沈清言下了车,从后背箱拿下来了烟酒。

楚天令想给楚歌打个电话,想了一下,还是没有打出去,他怕打电话的话楚歌正在忙。

楚歌这边也的确在忙,刚刚一落地就又转了一班大巴车,再过来就离旬镇越来越远了。

大巴车走的是泥巴土路,多多少少有点颠簸和急刹,加上车里总有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总不好受。楚歌感觉自己的五腑六脏都快被颠出来了,而南安竟然还能盯着电脑不动弹,楚歌也没见她在点击什么。

“在看什么?股票吗?”楚歌忍住晕车的不适。

“不是。”

楚歌自觉没趣,他摸摸兜,摸到了两颗从杨凝那里顺过来的两颗巧克力。

杨凝很容易开心,吃麦当劳会开心,吃巧克力也会开心;去游乐园会开心,玩4399也会开心。

楚歌感觉自己已经正被这个上天赐过来的天使逐渐改变了心性,自己开心的阈值也变得越来越低,自己的生活也有了前进的动力和理由,她足够让自己忘记过去的一些烦恼的不开心的事情。以至于现在自己也会随身带着巧克力,也会给书包上挂个晴天娃娃,也会在忙碌之余停下脚步去仔细斟酌一张照片的构图。

“老板你要么?”楚歌忍痛挑出来一块有点热化了的,递给南安。

“不要。”南安看都没看。

楚歌如获至宝似的把那一块收起来,自己剥了一块,往嘴里一扔,甜味和苦味同时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大巴没有花多少时间,停在了一个类似度假村的地方。往前是一个大门头,门头是盘旋着的枝条构成的,顶上挂上着一个干枯的羊头。两侧各种了一棵海棠,这个季节正是海棠的花期,花骨朵娇艳欲滴,花蕊点缀在之间很是显眼。

“这里吗?”楚歌眯眯眼,“我之前好像跟他们来过,这里鱼能搞自己钓的吃。”

南安把文件包递给楚歌:“我去接个电话。”

再回来时,南安的脸色没那么好看。

楚歌淡淡瞄了一眼:“不舒服吗?”

“没有,家里有点事,让我回去。”南安轻描淡写,“我给推了,今天过了再说。”

这次要见的人是上流对接的负责医疗采购的专员和部门领导,主要谈的就是这边一院和三院的招标,南安一早就中了标,医院那边和中间人一番评审和比较,可对方一直犹豫不决,南安猜测是对价格和合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所以这次她亲自过来谈这笔生意。

“谈合同为什么不去医院来这边,这边有什么东西吗?”

“你好像一个刚进社会的大学生一样。”南安笑了,“友商他们我也看了,都大差不差,除非说在一些细节结构设计的不太一样,他们这次是来看人的,如果一个公司人爽快点的话,能减少不少扯皮的机会。”

“啊?看人?”楚歌想起来沈清言的话,“我去那边买点东西。”

南安觉得她选了一个对的人选了,不是针对这次生意来说。

楚歌去买了瓶汽水,又拿了瓶咖啡,思考了一会,又把咖啡放下来了,换成了果汁。

南安看他回来的时候,胸口口袋还放了一包中华烟。

“看不出来啊你,还舍得买这么好的。”南安挑挑眉毛。

“长长面子,我就一农村人,就兴这些。”楚歌不好意思地笑笑,把果汁递给南安,“本来准备给你带咖啡的,但是这里没买到,出来玩就喝点甜的,用不着提神。”

“你是出来玩的?”南安喃喃了一句,但是楚歌没有听见。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大腹便便还秃了一半的中年人在竹栅栏那儿站着,看见楚歌和南安来了,就挪了过来。

他向楚歌伸出手:“久闻南老板大名,我姓胡,幸会幸会。”

楚歌尴尬地指指南安:“这个才是南老板。”

胡老板露出很不好意思的表情,把手收回来:“啊不好意思,我没有眼力见,我以为是老板娘,巾帼不让须眉啊。南老板,还请见谅。”

“故意的。”楚歌小声嘟囔。

“不要揣摩他人。”南安警告他。

四月的天本来没那么热,特别是远离市区的村子里,少了点工业气息的村子反而很凉爽,阳光轻轻铺下来,像是给村子披了层金色的铠甲。

“南老板这边请,我们是在888包间。”胡老板谄笑着,“我去陪老程钓钓鱼,南老板要是有兴致的话,可以来参观参观。”

南安感觉一阵头晕,她指指在屋檐下面的一排竹凳:“楚歌,有点晕车,扶我去坐坐。”

楚歌警觉地看看周围,确认杨凝的确没有在边上,他才伸出手来。

“得亏杨凝不在,不然我回家准得被打死。”楚歌嘿嘿笑,声音也越来越小,“上次就看了几秒腿……”

“打住。”南安感觉自己在带一个小孩。

“你好像不开心。”楚歌停住了,“你从出来就一直阴沉着脸。”

南安电话又响了,楚歌一颤,自觉地退了几步。但无奈南安和电话里吵的声音太大了,即使隔了几步远,楚歌还是能听见,不过好在南安用的方言,楚歌听不明白。

“怎么了。”楚歌怯怯地问,生理期的女人的确很暴躁。

“我父亲病重了,让我马上就回去。”

“那你不回去?”楚歌很奇怪。

“我又不是医生,我回去就能让他好起来吗?”南安阴阳怪气地说。

楚歌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想象不出来如果他父亲病重时自己倘若不回去的话,自己父亲可能会直接气死在病榻上。不过这是南安,所以也不咋奇怪。楚歌一直认为南安是他最难捉摸透的人,也正是这样的人,才有可能经营起来自己的公司和生活吧。

这个类似度假村是一对老夫妇开的,本身也没请多少员工,做饭的是单一个厨子,老板娘偶尔也会打下手,主打一个淳朴的体验。所以有不少人图个清静,来这边休养生息或者跟三俩好友来这边吃顿正宗的乡下菜,斩一只土鸡,钓三俩泥鳅,这和在城里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主导的是负责采购的程主任,他早早地安排好了行程,只不过最后出钱的还是南安而已。

“你先去结了,回去记得找出纳报销。”南安指指门户。

楚歌答了一声,他找到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收银的人。但是他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微信收款的地方。

“不可以用微信吗?”楚歌问。

“这里没有。”那人答,“888包间吗?一共两千八百八十。”

楚歌一震,他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这么多?你算对了吗?”

“没有算的,都是固定套餐。”

楚歌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吃这一餐的钱,他可以给面馆添一批桌椅,外加换一批灯泡了,这两三千就如流水般滑了过去,虽然不是自己的钱,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心疼的。

楚歌点了点钱包,还好杨凝提前告诉他了,不然自己都要折在这里。

“怎么这么贵啊,那群狗领导真不当人。”楚歌拿着发票,喋喋不休。

南安没有回答,她还在捧着脸耷拉着脑袋坐着。

“你……真不舒服吗?”楚歌问,“不舒服要不就回去吧,我叫我朋友开车过来接。”

“我没事,我好得很。”南安吃力地站起来,“走,去鱼塘,看看鱼,看看鱼。”

池塘并不大,鱼都是老板买了或大或小的鱼,打了窝放进去的,看上去很容易钓起来,短短的十几分钟,旁边的大爷已经连钓三条大鱼了,但他只钓,钓起来就放掉,所以半天桶里还是空的即使如此,也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

反观一下这边的医院二人,桶里只有几条可怜巴巴的小黄辣丁,在桶底蹦跳着。

“老板抽烟吗?”楚歌假装熟络地递给正在钓鱼的二人,“好烟。”

程主任没回头,死死盯着浮标。

“嘘,别吵着鱼了。”胡老板压着嗓子,“刚刚好大一条,足足五斤重,吵着了,飞了。”

“给我来一根。”一直不说话的大爷向楚歌伸手,“烟瘾犯了。”

楚歌盯着手里伸出去的那支烟,一直到它不知道怎么地到了那个大爷的手里,大爷从兜里摸出根火柴,照着衣服上一块磨砂皮一划拉,点燃了烟。

大爷看楚歌还在盯着自己的烟:“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在等你说‘小伙子,我看你骨骼精略,这里有一份机缘’。”楚歌直言不讳。

“嗬!”大爷笑了,鱼竿也跟着大爷的胡须颤抖,“小年轻想象力还挺丰富。”

楚歌舍不得那支烟,他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如此一来,他还少了在各位老板面前献殷勤的机会。

“没有吗?”楚歌不死心。

“给你们分一条鱼吧,你们晚上有个菜吃。”大爷显摆着,“等会,我给你挑个。”

大爷从之间挑了个看上去大概五斤左右的草鱼,用倒钩一提拉,那鱼就翻了个滚儿,掉进了楚歌这边的桶里。

程主任不甘心,他抄起桶来,一股脑全倒回了池塘里,不服气地骂:“我们哥几个想吃旺丁锅子,你扔条草鱼进来装什么逼。”

大爷不乐意了:“这年头还不到成鱼,黄辣丁没有其他鱼肥,不好吃。”

“好不好吃关你什么事。”胡老板也在一边符合道,“这鱼塘你家的?”

“走,去把那边菜鱼锅换成牛肉锅子。”程主任提着桶往回走,“看看人齐了没有。”

大爷悻悻地也收起来饵和杆子,把小马扎叠起来。

“老头,这两条鱼我帮你结了,你回去炖个鱼汤自己吃。”胡老板想奚落他。

大爷倒没有跟钱过不去,盯着桶里的鱼两眼放光:“真的?好嘞老板。”

“瞧他这穷酸样。”胡老板压着声音。

楚歌感觉自己也连带着被骂了,但他没有证据。

好在胡老板也没有食言,大爷提拉着一堆东西到称重台的时候,胡老板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红色钞票,压在了称上面:“两条鱼,不用找了,谢谢款待。”

“南老板呢?”程主任看着楚歌说。

楚歌这才发现自己跟着一路看戏,完全没有发现南安早就不在这边了:“卧槽,人呢?”

他掏出手机,打南安的电话,却一直在忙线。

胡老板用手拍拍楚歌的肩膀:“没事的,你知道老板最喜欢带什么样的员工出差吗?”

“什么样的?”楚歌没理解他的意思。

“没事,你接着打。”胡老板笑得眼睛眯弯了成一条缝。

楚歌默念了两边“伸手不打笑脸人”,才没有把自己的拳头狠狠地落在他的脸上。

楚歌找到南安时,南安正呆呆地蹲在鸡圈前面看着里面。

“老板,你在这干嘛,走啦。”楚歌拉拉南安。

“没什么,不开心罢了。”南安说。

“唉出来玩有什么不开心的,放轻松啦,工作的事以后再说。”

公司业绩下滑不是件藏着掖着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南安很急,但也没有办法。

“拿不到就拿不到,人生就这么多天,开开心心最重要嘛。”楚歌看的很开。

南安点点头:“拉我起来。”

楚歌伸出手,轻轻一拉,南安一起身,借着力抱住了楚歌:“谢谢你。”

楚歌没有推开:“没事啦。”

后面却传来胡老板粘腻的声音:“哟,南老板在这儿啊,这边菜准备上桌了,太阳也要落山了,南老板先入座吧。”

楚歌不理解为什么一向从不在外人前露怯的南安,这个时候却频频在自己面前露出伤疤和软弱的一面,他不知道南安为什么会这样做。这在商业上可是大忌,对手会专门挑你的软肋来攻击你,南安混迹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南安被楚歌半推着到包间里,入了座,她看见自己面前满满一盏子白酒,一个抬手就移到了楚歌的面前。

“各位抱歉,我老板身体抱恙,就以茶代酒了,这酒我替她与各位老板对酌。”楚歌瞄了一眼。

“没事,能理解能理解。”胡老板打着圆场,“这员工和老板之间相处得还挺不错。”

宴席上除了程主任,还有三个叫不上名字叫不出职称的人来,好在楚歌也不需要有什么表示,只需逢场作戏就罢了,他们也懒得去为难一个新入场的苗子。酒过三巡,他们就只吹牛,不谈跟工作相关的事情,要么是谁的儿子今年又找了对象了,要么是谁刚刚提了一辆新车了,楚歌也懒得听,一个劲地吃吃吃,像是要把一桌子连菜带人全部吃掉一样。

楚歌才发现南安也好久没有说话了,也没吃什么东西。

楚歌对酌进行到第三盏,不过小二两的杯子,他就有点不胜酒力了,他感觉不对劲,平时的他没有这么菜鸡。

他摇摇头:“这是什么酒?跟安眠药似的。”

程老板笑了,摇晃着酒杯:“农家自酿的粮食酒,一般度数可能会高点,怎么,不行了?”

南安感觉楚歌有点不对劲,她盯着胡老板的手好久了,他一直不安分地小动作。

南安把楚歌的酒杯拿远了:“别喝了。”

程主任不乐意了:“南老板怎么回事,一点不尽兴。”

程主任取了另外一个杯子,斟满:“这样吧,要么南老板你自己罚一杯,要么小员工罚三杯,我们就直接签五年合约期,如何?够爽快吧?”

南安面露难色,她最近是顶不能碰酒精的。

“小事。”楚歌想接过来杯子,却被程主任一抬手躲过了。

“没让你做决定,让你老板来。”

楚歌知道了,他大概是想要故意为难你南安。

“南老板,怎么说?”程主任看着她。

南安起身:“我就先离席了,感谢各位。”

楚歌放下筷子:“啊,这么急吗?”

南安疾步推门走了出来,楚歌不得已地笑笑,捧起被南安拿远了的酒杯,一口干尽,再将杯子盖在盘子里:“抱歉了各位,先行离席了,各位慢吃。”

程主任笑了:“没事儿,来日方长。”

一阵风吹进来,楚歌的劲也解了大半,他不知道为什么南安今天会如此反常,频频在竞争对手和下属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

南安走在前面不回头,就径直向前走,楚歌死死地跟在她的后面拽住她:“你到底犯什么病啊老板?”

“我他妈就是有病!”南安突然暴起,“你们说的对。”

南安俯下身干呕了起来,却只是干呕,吐不出来一点东西。

“南安。”楚歌盯着南安。

“嗯?”

“南安。”

楚歌很少直呼别人的名字,他喊亲近的人都是像“行云”、“凝儿”这样的小名,他喊南安也一直是“老板”。南安也觉得很意外,她也很少在别人的口里听见自己的名字,她听多了阿谀奉承的话,她听多了画饼和表面的客气,再听到自己名字时身体猛地一颤。

“你叫我过来。”楚歌顿了顿,“挡的不只有酒吧?”

南安打了个寒颤:“什么意思?”

“南安你……怀孕了?”楚歌咬咬牙,豁出去了。

“怎么可能?”南安笑话,“你喝这点酒就喝多了说胡话?”

楚歌没说话,他觉得自己可能的确是受了楚行云的影响,疑神疑鬼的,但是他看过去的时候,南安的手在颤抖,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南安也没继续这个话题,指指湖边:“陪我,再走走吧。”

湖边没有什么风,楚歌感觉有点热,他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了手臂上。

“我以为你要像电视剧里那样,给我披个外套什么的。”南安笑。

“啊。”楚歌尬住了,他递过去也不是,继续拿着也不是,“今天还挺热的。”

“你说我为什么遇到的,都没有什么好人啊。”南安自言自语,“这不公平。”

湖边突然起风了,柳树叶子被刮得沙沙响,这个天气还不到蝉的季节,等过一两个月,这里就会充斥着蝉鸣和蛙叫。但是现在,还没有。

“他是谁?”楚歌怔住了。

“你帮帮我。”南安转过头,“我求求你。”

楚歌知道了,南安这么反常的原因就是她希望自己和楚歌产生绯闻被报道出去,然后在公众面前展现一波,自己就可以很好的隐瞒自己如何出生的孩子,哗众取宠然后销声匿迹。

“为什么不打掉?”楚歌不理解。

“所有的开支,所有的后事,所有的公关,我都会处理好,等过了这段风口时期,我们就假装分手,然后我们就不再有交集,我和上流说好了,你去那边任职,你可以有更好……”

“不可能。”楚歌打断了南安的解释。

南安停顿了三秒:“为什么?”

“我不可能再伤害杨凝一点点,我做不到。”楚歌作势想走,“你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比如找孩子的父亲,去和他谈谈……”

南安颓唐地站在原地:“楚歌!”

楚歌停下脚步,他想和南安保持距离。

“我听说了,杨凝,你的小青梅,小时候自杀过,跳进湖里。”南安仰起头来,她的头发随风飘动着,“大名鼎鼎的楚歌,直接一个扑棱,嗖——就把人给捞起来了。”

“你……在威胁我?”楚歌向前探了一步。

南安没有理会楚歌。

“那个小子啊,可真是意气风发,直接把小娇妻娶回去了哈哈哈,只可惜他们的订婚宴,我没有办法去了。”

楚歌转过身来。

“我给你们的贺礼,陈助到那天会给你送过去。”

“南安……”

“就不知道……那个小子,还有没有胆量,像救她一样,再救一次。”南安站起身来,长长的头发随着湖口的风轻轻摇晃,“救一次我,求求你。”

南安一个转身,跑了几步,扑通一下跳了下去。

楚歌一个箭步冲过去,却什么也没抓到,他眼睁睁地看着南安向湖中央游过去。

她渡过了消波块,游过了那片近水岸,再也没有游回来。

楚歌没有跟着跳下去,不是因为南安不是杨凝,而仅仅是因为他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楚歌了。

他不敢赌了,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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