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当时你们真的演了好一出大戏,真把所有人都给骗到了。”楚歌拿筷子头指着人,被楚行云一下子打了下来。
“你记忆力也是真的好,都十年过去的那么多小细节还记得一清二楚。”沈清言夹起来一根酸萝卜,看着楚行云。
“不敢当不敢当。”楚行云摆摆手。
“楚歌也很贼,明知道自己被骗了,明知道自己是工具人,还故意中套。”沈清言毫不留情。
“闭嘴。”楚歌狠狠锤了一下沈清言,他偷偷瞄了眼杨凝,杨凝脸颊泛红。
“就是可惜了没跟你们一起上去,也可惜了杨瑞这么一大条汉子,听说后来连尸体都没找到。”沈清言嗦完最后一根面条,伸个腰站起身来。
“山上……不会真有狼吧?”楚行云想起来二舅说过。
“那就不太好了,怕的倒不是死了被狼给叼走,而是怕还活着有意识被狼……”
杨凝捂住耳朵,闭上眼睛,尖叫了起来。
楚歌突然抱住杨凝,手轻轻地压在杨凝的手掌上,轻轻地吹着气:“没事了没事了秃噜秃噜毛。”
“她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沈清言皱紧眉头。
“你来之前和你走之后都挺好的,可能是对你这标新立异的红毛过敏,也可能是怕有暴力倾向的人。”
“你他妈的。”沈清言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击,尴尬地咳了咳,“明天就是清明,你要回家吗?”
“我回去干嘛?我家那儿又没有祖祭。”楚歌扭了一下头,“行云跟凝儿要回去吧。”
“你不跟我们一起?”楚行云才放下碗。
“免了,我怕老爷子给我轰出来。”楚歌看杨凝反应小点了,放下手开始收起碗。
“那也不至于。”沈清言撇撇嘴,“我看楚老爷子朋友圈,他最近开始买鱼竿钓鱼了,老爷子智能手机玩得比你都明白,现在没得戏听了也活得好不过的。”
“切,那是跟衣庄老板在较劲。”楚歌把碗堆到碟子里,看了看杨凝碗里剩了许多,“凝儿吃不完就别吃了吧。”
杨凝翻个白眼把含在嘴里的饭吐出来,把碗拾掇拾掇端后厨去了。
“怎么样,凝儿手艺是不是还挺不错啊。”楚歌笑。
“被你毁了,你这店面装修得也太简陋了,这种塑料凳子坐起来也太累了,这点钱也舍不得花,你别说你还真行。”沈清言提起一个塑料凳子,往地上砸了两下,放回去。
“这是平民小饭馆,要是装修得好看的话,那些年龄大的人怎么敢进来吃饭啊?”楚歌不服气。
“你自己瞅瞅,你这这么老气的小屋子,白天都不开灯,从外面看进来都漆黑一片的,谁会进来啊。”沈清言摸了摸墙面,墙面摸了一层灰,“不会为了省这点钱吧?”
“是这样吗?”楚歌看看楚行云。
“是吗?”楚行云突然一惊。
“唉你怎么总不跟我们聊天一个频道,我看你发呆发老半天了。”楚歌锤了一下楚行云。
“没有,我在想东西呢。”楚行云趴在桌子上,十一趴在楚行云的脸旁边,睡得正香。
“一天到晚想东想西的。”楚歌拿着抹布扣扣桌子,尖着嗓子说,“两位少爷起来一下,凝儿抹桌子呢。”
楚行云不满地啧了一声,把十一抱在身上,站到一边。
“你烟瘾还没戒掉吗?”楚歌突然问,他看到沈清言胸口口袋的半包玉溪。
“差不多戒掉了吧现在没什么瘾了。”沈清言摇摇头,抽出来烟盒子,“给那些B领导发的,不随身带着他们就会嫌你做事不利索。”
“你明天回去吗?”楚歌打开店面的玻璃门。
“明早回去,大概七点钟,早点可以省得堵车,要搭车吗?”
“你把凝儿跟行云一起带回去吧,省点打车费,节前打车还怪贵的。”
“你也一起呗,车上不空了一个位置。”沈清言抿了一口茶。
“不了,老板让我还去值班呢。”楚歌摆摆手。
“年假呢?”
“请掉了已经,上次有点事。”楚歌摆摆手。
“什么傻逼老板,清明还不给放假。”沈清言骂骂咧咧。
“嘴放干净点,我们店里卡嘴臭局。”楚歌做了个请出的手势。
“话说你们下个月订婚是吧,我看我这个月要不要省着点钱。”沈清言看看杨凝。
“可以不用包这么多的,少爷包红包不只需要抽一点利息就够了吗?怎么还要省点钱你到底要包多少啊?我可受不起。”楚歌贼贼地笑。
“得,少说两句吧你。”沈清言撑开伞,推开店门,“我回去眯一会,困死我了。”
“我也去公司了。”楚行云赶忙也站起身,“下午还要开组会。”
“好。”楚歌没回头,“你不睡午觉吗?”
“没有这个习惯啊。”楚行云也走了出去,挥挥手,“走咯。”
杨凝一直在忙活,楚歌就在旁边盯着看着杨凝半天:“你不是最讨厌人多了吗?怎么好好的想开个店?”
“医生说热闹点,心情会变好。”杨凝洗着碗,但跟碗有仇似的,几个碗跟耍杂技一样差点飞了出去。
“我来吧。”楚歌撸起袖子,抽了一张纸巾塞给杨凝,用屁股一顶,杨凝就被撞到一边。
“幼稚。”杨凝浅笑。
“我替你洗碗,你要替我上班去,我还要吃麦当当的麦旋风。”楚歌故意装着杨凝的声音。
“你真要吃?”杨凝问。
“别,吃得我心脏疼。”楚歌清清碗,放好,“这个小店装修把我搞穷了都,老爷子都差点跟我翻脸。”
“我下班回来给你带两份烟酒,你给老爷子送一份过去,跟他说我感冒了,回不去了,八月节一定回去,这边纸我替他给烧了。”
楚歌在一个医疗器械公司作行政,老板姓南,叫南安,是市里有名的杰出青年。
南安从她父亲的手里接手过来了快被做空的公司,南安刚接手的时候,正是公司最青黄不接的时候,彼时公司里只有十几个元老,一整个入不敷出,后来还是南安一个人,起早贪黑的拉项目跑客户,才慢慢将公司做回来了。
楚歌今天要干的活儿不多,还不到半下午的时候,他就敲响了南安办公室的门。
“进。”里面传来声音。
“老板。”楚歌开门进来。
“他们方案收上来了?这么快?”南安摇晃着手里的咖啡杯,杯里没有东西。
“不是。”楚歌摆摆手,“老板咱说好的,每个月让我半天假。”
“这么早就请,这才刚刚月初。”南安翻动台历,有点惊诧。
“没办法,正好凝儿回家,把她支开来了,赶快点好点。”楚歌嘿嘿笑着。
“你还真笑得出来。”南安一直很佩服楚歌的好心态,她自己不行,长期服用安定和咖啡让她精神总有点恍惚,“走吧,打卡我给你打上。”
“老板。”楚歌突然郑重其事。
“嗯?”
“郑重邀请你三月初七参加我和杨凝的订婚宴,免份子的那种。”楚歌从背后掏出一封请柬。
“你?这么快?”南安有点不可思议,她接过请柬,上面赫然鎏金印着楚歌和杨凝。
“不算快吧,我们谈了十年了。”楚歌傻嘿嘿地笑着。
南安收起来请柬:“好,我一定去。”
楚歌走出公司,看着共享单车看了好久,还是掏出手机,打了一辆车。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楚歌点进去,发现上面已经不少条了。
//宝:来人了。
//宝:这个点是吃中饭还是晚饭啊。
//宝:【线条小狗】
//宝:他说我做的好吃。
//宝:【动画表情】
楚歌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CCC:我得给店里装个监控。
//CCC:免得我的仙女被人三句话给拐走了。
楚歌一直觉得楚行云的网名很中二,连带着把杨凝的网名也带中二了。楚行云的网名叫什么清风自霁云,配上他那幼稚的头像有极强的反差感,搞得杨凝也喜欢取那种奇怪的网名来。所以在有一次楚行云在他们的大群里发奇奇怪怪的表情包后,他教训了楚行云一顿并非要把杨凝的网名改成了和他一样的YYY,这才开心下来。
楚歌一直到下了出租车到了医院,杨凝还在喋喋不休地发着信息。
楚歌决定狠狠地惩罚她一下,等会再去回复。
他没有挂号,而是直接上楼,轻车熟路地拐了两个弯,到了一个科室门口。
他端详了好久门口歪七扭八的值班牌子,分不清今天到底是哪个医生在值班。
“里面没人,不用敲门。”背后传来楚歌熟悉的声音。
方医生半解着白大褂,捧着一个茶杯站在后面。
“您先请。”楚歌退后一步,做出个请的手势。
方医生吐着茶叶,开了门,走进去,坐下身。
“药吃完了吗?”方医生给楚歌倒了杯水。
“没。”楚歌坐下来,“这次来的早点,杨凝回家了。”
“要检查一下吗?”方医生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封文件。
“也可以。”楚歌又从背后掏出个请柬,“但我这次主要是感谢您这么多天来对楚某和凝儿的关照,邀请您参加我们订婚宴的。”
方医生一口茶呛着了,一直咳嗽,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你?订婚了?”
“嗯。”楚歌点点头。
“下个月?”方医生瞪大了眼。
“嗯。”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不负责任的人!”方医生气得胡须发抖。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啊,难不成一直耽误着杨凝吗?人一生就能活个几个十年啊?”楚歌轻轻拍着方医生的背。
“不是,你,不能放过她吗?”
“她喜欢我,我喜欢她,为什么不可以。”楚歌笑笑,“我自有分寸。”
“她要求你的?”
“嗯——算吧。她一直没有安全感,有点像被迫害妄想症。”楚歌仰仰头,“我想给她足够的保护。”
“扯证吗?”
“应该不会。”
方医生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柜子里翻翻,翻出来两个小盒子来。
“你……”楚歌涨红了脸,“你心胸内科怎么有这个。”
“医院统一发的,你觉得我这个年纪还像是用这个的人吗?”方医生咳了两声。
“万一……老当益壮呢?”楚歌小声喃喃。
“好好待杨凝。”方医生把椅子转过去,“不管对谁来说都好,如果可以的话,先跟她坦白。”
“你说,还有多久呢?”楚歌自言自语。
楚歌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屏了。
//宝:下班别忘了带东西,还有一批货组织上派你去接头,暗号菜鸟驿站1-4-29,收到请回复over。
//CCC:好,收到,没人来了就关门,晚饭点再开。
“你会来吗?”楚歌收起手机。
“不出意外的话,会的。”方医生收下请柬。
楚歌起身想要离开,方医生提拉起那个小盒子,一个转手,塞进了楚歌的兜里。
“我得快点回去了。”楚歌把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口袋一扣。
他路过菜鸟驿站,取了杨凝的快递,一个不大的盒子,然后在隔壁的超市里买了烟酒。
楚歌看了眼手机,杨凝没有回复他的消息,这不太像她的风格,每次与楚歌聊天的时候,结束聊天的总是楚歌,如果不是楚歌犯困强制中止聊天,杨凝非得和他喋喋不休到第二天早上,然后在楚歌顶着熊猫眼去上班的时候,杨凝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回到面馆时,面馆的玻璃门内侧插上了一根细细的横杆,楚歌轻车熟路地掏出一支笔,插进门缝,向上一顶,那根横杆啪嗒一下掉落在地上。楚歌打开门,看见杨凝正坐在后侧椅子上捧着手机,像是被钉在了位置上。
“楚歌!”杨凝扭过头对后厨喊,“店里有人来了,出来招客。”
楚歌身体一颤,他忙跑过去,死死抱住杨凝:“别怕,是我。”
杨凝的手机一直是黑屏的,她的手机械般地一直假装刷着屏幕。
杨凝咬死下唇,低着头,哭出声来。
“怎么又……犯病了。”楚歌把杨凝的头卡在自己的肩膀上。
“我不知道。”杨凝的双眼失去了神采,“就突然……”
“发生什么事了,有谁过来了吗?”楚歌死死抱着杨凝。
杨凝自从母亲去世后,一旦受到什么刺激就会失明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个人来照顾她,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犯病了,就连楚歌也都快忘了这个的存在。当初杨凝第一次发病的时候,也正是她跟楚歌表白那天,把楚歌吓坏了。
按道理说,杨凝应激才会发病的,但是这次不是,楚歌叹了口气,觉得还得去上海治疗。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楚歌问。
“我想着我上次你上班打电话,还被你老板训了。”杨凝怯怯地说。
“没事的。”楚歌抱得更紧了,“随时给我打电话,这班我都可以不上了。”
楚歌走出店门,把“暂不营业”的牌子挂上,想把门从里面给锁了。
他摸摸口袋里的钥匙,却在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盒子。
他警觉地看看后面坐着的杨凝,才想起来杨凝这时候应该看不见他。
他迅速一个转手背过身把盒子塞进抽屉里,像贼似的。
“怎么了?”杨凝听到一丝动静。
“没怎么,找不着钥匙了。”楚歌心虚地答。
“我的快递呢?”杨凝摸着桌子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
“哦,在这里。”楚歌从兜里取出快递盒子,拿出来的却是不熟悉的花花绿绿的印花盒子。
楚歌一个激灵,意识到他可能放错了东西,迅速退后,打开抽屉,应付着:“我给你拆了吧。”
“不要!”杨凝摸着路跌跌撞撞跑过来。
楚歌趁机一个偷梁换柱,把两个盒子换了过来,递给杨凝:“好吧,你还什么瞒着我呢。”
楚歌抬头看看店面的四角,寻思着在那里可以装一个监控什么的,杨凝一个人在店里的话,总不会太安全,自己也不可能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地照看着她。
他掏出手机,把店面拍了个照片,还故意把杨凝拍在了C位,发在了他们的大群里。
他挺喜欢拍杨凝的,杨凝生的好看,如美人出脱,又乖巧,怎么拍都上镜。
他还在寻思着怎么措词的时候,群里有人说话了。
//清风自霁云:【图片】
//清风自霁云:P好了。
楚歌点开一看,楚行云把杨凝P好看了一点,拉了磨皮和瘦脸,又发回在了群里。
//CCC:我让你P图了吗?我让你看看在哪里装个监控比较好。
//倦:你不应该跟杨凝商量商量吗?@YYY
//CCC:她现在看不了手机,我们悄悄地说,打枪的不要。
//清风自霁云:【链接】
//清风自霁云:旬山上面的游乐园修好了,还有蹦极诶,咱后天直接去玩吧?
//倦:好主意。
//倦:咱好像还不用门票的。
楚歌愤愤地把手机黑屏,他们只顾自己聊自己的,根本没有人在想楚歌的问题。
旬山啊,的确多久都没有去过了,自己和杨凝在那里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他不希望杨凝再去面对这些陈年旧事。更何况自己和杨凝马上就要订婚,在这个节骨眼可不能出岔子。
楚歌胆子很小,别说蹦极了,连跳楼机跟过山车他也不敢坐,之前有次大团建,杨凝不敢一个人坐过山车,楚歌被杨凝拉着去,硬是软磨硬泡了十分钟,楚歌就是不肯松嘴。最后还是杨凝自个儿去的,杨凝下来的时候面色发白,楚歌还笑话她。
杨凝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她眼前黑雾状的一层缓缓消融了,就像是春天来了,路面上的冰融化了那般。她揉揉眼睛,楚歌正坐着看着她。
“怎么样,还好吗?”楚歌抽了张湿纸巾,递了过去。
“还好。”杨凝偷偷收起来快递,被楚歌注意到了。
“你又被楚行云蛊惑了买了什么智商税东西?”楚歌习以为常,“下次他再发癫我得狠狠地踢他的屁股。”
楚歌掏出手机,界面还停留在他们的小群里。
“你最好别跟他俩伙着去旬山。”楚歌看着群里的最后一条聊天,“对你对他俩都不好,他们要去就随他们去吧。”
“好。”杨凝老老实实答复。
“祭完祖实在呆不下去,就去老爷子那边呆着,你要真想看看你爹你外婆,把行云跟清言也拉着一起也行,至少应该不会为难他俩……倒应该也说不过沈清言。”楚歌把烟酒礼品拿在一边,“记得,我放在这了,两份。”
楚歌看了眼消息,南安发了一条长长的信息,估计是哪个工作对接出了问题,又是个麻烦摊子,他决定等会再看。
楚歌看了眼猫砂盆,乱糟糟的,十一又把那里当成了窝,正盘着睡得正香。
他过去,把猫抱出来,轻声喃喃着:“怎么又睡在猫砂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