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岁月 第3章 躺着中枪

作者:作家北斗星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5-01-31 12: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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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涛和龙哥俩人干着三个人的活。一个人把握着钢钎,一个人抡着大锤,向着钢钎狠狠地砸下去。先凿开冰面,清理掉浮冰块,才是冻土层——黑黝黝的淤泥层面。再将黑黝黝的冻土层面凿裂开,之后,再将大小不一的泥土块,搬到河岸上,成堆摆放好,等小队的马车拉走。

洪涛和龙哥干完活,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洪涛回到青年点没见到崔建华,他先到小队部去打听,没见着小队长;又去大队部打听消息,还是没见到崔建华。他听大队治保主任说,崔建华与黒子去公社了。晚上八点多钟崔建华回到了青年点。洪涛问,“还没吃饭吧?”崔建华点点头,一脸的沮丧,威猛之风,荡然无存。“我给你留饭了,我去热热。”洪涛说着,去了厨房。他将一个装饭的,一个装菜的,两个饭盒,放在大铁锅里的箅子上。他往大铁锅里加了两瓢水,盖上锅盖,再往灶坑里添了些玉米杆,点着火,又将电吹风机通上电。十多分钟,洪涛将热好的饭菜,端给了崔建华。崔建华吃完饭,洪涛又把两个饭盒洗刷干净。

洪涛和崔建华走出了青年点,崔建华自我解嘲地说道,“黑子掉了三颗牙,公社让我赔他500元钱。”“嗷,黒子同意了吗?”洪涛瞧着崔建华的眼睛问道。“同意了。”崔建华答道。“那就好,破财免灾吧!”洪涛不无同情地说道。“唉!是破财免灾,可是我没钱那。”崔建华说道。洪涛没敢贸然接话……第二天傍晚,吃过晚饭。龙哥找洪涛到青年点外边说话,他阴着个脸,说,“崔建华找我了,他说要赔给黒子500元钱,他没钱让咋俩给凑凑。”洪涛苦笑着问道,“你想咋办呢?”“架是他打的,我又没让他打架。为啥让我拿钱呢?这不是躺着挨枪吗?”他答道。洪涛递给他一支纸烟,用打火机给他点着烟,他深吸了一口,又猛劲地吐出了烟雾,仿佛是要吐尽心里所有的怨气。“你的意见和他说了吗?”洪涛问道。“我没说,也不想搭这个茬口。”龙哥说道。隔日,崔建华再次找到洪涛,说,“公社来信了,让我赶紧把钱送过去,再耽搁就拘留我了。”“啊,是这样呀?”洪涛应道。“我的意见和龙哥说了。”崔建华说道。“龙哥啥想法呀?”洪涛明知故问。“哈哈,他说他没钱。”崔建华答道。“洪涛“嗷嗷”两声,没再往下问。“你和龙哥说说,就得你俩帮我了。我也是替你倆打架呀。”洪涛见崔建华说出此话时,竟无愧疚之意,还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洪涛心中不悦,问道,“啊,你怎么是替咋俩打架呢?这话是从哪说的?”“黑子骂的是咱们三个人,你倆都不吱声,我替你俩出气才打了黑子。我担了坏名声不说,还要影响以后抽调回城呢。”崔建华答道。洪涛忍忍地说道,“现在,我手头也没钱,我往家里写封信,等我爸给我邮点钱来。有了你也别高兴,没有呢你也不要恼。”

十二月月底的一天,吃完晚饭,天已麻麻黑。青年点男生宿舍外间屋,南北两铺炕上坐满了人,地下也站着些人。这是青年点全体知青的会议——伙食费审查会议。

洪涛坐在南炕里,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位七一届的老知青。他的左眼角下方有条小疤,笑时两个眉毛向下使劲。洪涛喊他王哥,是青年点伙食长。

会议召集人兼主持人,是一个六八届老知青,也是青年点中,唯一一位还未被抽调回城的老知青了,大家喊他老牛。他个头不高,下乡六年有余的时间,仍是青廋白皙的脸颊。门口,两个木箱子落了起来,上面是一块靠墙立着的小黒板。老牛手掐一小截白粉笔头,站在黒板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个老师呢,正在声情并茂地讲着课。他拿着粉笔的右手,不时地在黑板上写着数字,薄薄的嘴唇也在频繁的抖动着。站在他身旁的是青年点点长,一位七一届的女知青,大家喊她老房。她一脸的窘迫,胖胖的脸涨得通红。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恰似落水狗的处境了。刚来的洪涛,还不知道青年点里的道道,也不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从会议的表象上看,老房已招架不住老牛咄咄逼人的拷问了。最后时刻,她说,“四十五元钱,给杜队长买了一架挂钟。”坐在洪涛身边的王哥,说了一句,“太二了。”洪涛侧身看着他说话时的表情,他眼角往下耷拉着,双眼似乎在喷火。他是伙食长,管着青年点点伙食账,钱和他有关系。老牛也曾想过在他那打开缺口,都被他顶了回去。如今老房被攻破了缺口,他如何能不气愤呢。老牛,看老房“招供”了,他的目的也达到了。他挥着的手臂也放下了,他将半截粉笔往地下一扔,就像一个刚从战场上得胜归来的将军。“这就没啥好说的了。”老牛面向大家,把双手摊开着说道。事后,洪涛到杜队长家串门,杜队长对洪涛说,“这不是傻吗,你说这个干嘛,说什么不行,有我在谁还会查你不成。”听了杜队长的话,洪涛也认为老房是傻,看来女的是不能担事,遇到点事就蒙了,麻爪了。这是洪涛走上社会,首次亲身经历的人与人斗,其乐无穷的场面。

青年点会议后,点长老房和伙食长王哥都干不下去了。两个七二届知青接替了青年点点长和伙食长。这俩人干了三个多月,就主动向大队主管知青工作的薛主任提出了辞职。

一九七五年春节过后,洪涛从城里返回青年点的第二天,就被薛主任找去谈话了。薛主任红脸堂,慈眉善目,一副敦厚的样子。他说,“现在青年点需要推荐一个新点长和一个伙食长。我从侧面了解和考察了你,大家伙也都看好你,想推荐你当点长。”洪涛听明白了薛主任的意思,甚感意外。他心想青年点还有那么多人呢,怎么就能轮到我当点长了呢?想归想,洪涛没有犹豫就答应了。这还挺出乎薛主任的意料,他准备了好多说词,一点都没用上。他瞧着洪涛心想,这位不是脑路有问题,就是一个另类。洪涛儿时,学生时代的经历及家庭背景,或许能给薛主任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却又是那么与众不同。

此次,74届知青来了16人,青年点原有70届、71届、72届老知青26人。这些人里,只有洪涛能当点长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然而,现实是当点长只有责任和义务,自己倒没有丁点的好处,或许还费力不讨好,所以才没人干呢。伙食长与点长就不一样了。伙食长每天在青年点里,处理日常事物,负责做两顿饭,还是全劳力工分,这远比在生产队做农活轻巧得多。伙食长还管着伙食账,多少还有点自主权。

一九六零年,是我国遭遇自然灾害的第一年。那年的四五月间,玉米秧苗已有半尺多高,洪涛的姥姥左胳膊挎着一个篮筐,右手拿着一把小铲刀,在他家房后的一块玉米地里挖野菜。洪涛的小手拽着姥姥的衣襟,随着姥姥走。姥姥挖了半篮子野菜,洪涛看见一个身穿蓝制服上衣的中年男人,上来抢夺姥姥的篮子。姥姥与那个中年男人争夺了一阵子,篮子还是被男人夺了过去。姥姥带着洪涛相跟着那个中年男人往地头走,到了地头,中年男人将半篮子野菜,倒进了猪圈里,再将篮子还给了姥姥。洪涛看中年男人走了,怯生生地问姥姥,“那个男人为什么抢我们的篮子啊?”姥姥说,“他不让我们在他家的地里挖野菜。”姥姥的话,洪涛似懂非懂。但,在他幼小的心灵上似乎烙印上了“强者”的痕迹,多少年过去了,洪涛依稀记得当时的情景,那年洪涛才四岁。

一九七三年的一天,洪涛与几个同学去班长家玩。班长的四哥是七一届毕业生,下乡没走,那日正在家。四哥也可能是闲得无聊,有意找他们几个搭话,说,“等你们毕业了都想干什么呀?”张健说,“我想开车。”有个外号叫耗子的,说“我想盖房子,给我家盖个大房子。”……最后,四哥冲着洪涛,微笑着问:“你呢,你想干什么呀?”“我想当官。”洪涛不假思索地说道。听了洪涛的话,四哥眼睛里瞬间闪现出一晃而过的光亮,他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呀?你说说理由吧?”洪涛说,“当官多好啊,啥都自己说了算,还能走后门……”“就他有野心。”四哥手指着洪涛,和那几个同学说道。洪涛知道“野心”是贬义词,就分辨道,说,“本来吗,当官的就是好处多吗。”四哥微笑着将头转向窗外,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也不再与他们几个搭话了。此时的洪涛,并不知道什么是丛林法则,更不懂得达尔文的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道理。但,洪涛已在他的日常生活经历中,发现了“强者”的道理。朴素的“强者”思维的观念,已扎根在洪涛的脑海里了。

洪涛爽快麻利地答应了薛主任,薛主任的大道理没用上,这多少让薛主任有些失望。为此,笔者想到了在《平凡的世界》一书里的一个人物——孙少安的二爸,是一个专会穷讲“革命”大道理的人物,不让他说,不让他讲,他会憋出毛病来的。

洪涛能接受当点长的工作,当时,他的确未想到什么困难不困难的事,更没想到有什么好处。他认为在青年点点长这个位置上,能锻炼提高他的工作能力,这是命运之神降临与他的机会。成功与失败都无所谓,真就是失败了又能怎样,还是个知青罢了。洪涛想的是他日后的前程,这或许是个另类的想法,那么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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