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登子不语 第2章 低语

作者:系蓦 分类:悬疑 更新时间:2025-02-14 15: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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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托进了陆家堡,天边也只剩一丝鱼肚白。陆大有拖着侄儿在田间小径七扭八拐,终于是开到了老宅门前。

依旧是陆鸣记忆里的高耸院墙,只是墙上的爬山虎与墙下野草比上次来时茂密许多,也不知大爷爷家为什么没做清理。

朱色大门早有些褪色,斑驳间透着干枯的死木,其上顶着老牌匾,匾上“陆氏祖宅”四字金漆早脱落得七七八八,使字迹显得有些模糊。

高门大院本就压抑,再添上这些保养不善的老物件,更显得老宅阴森了。

也趁着父母不在,陆鸣说话终于敢直了点,说出自己很早就有的疑问:“这大门和牌匾,还有这院墙,怎么你们一直没有清理一下呢?看着怪吓人的。”

“因为你大爷不让动啊。”陆大有苦笑着摇摇头,自把摩托推到墙根,“说是怕破坏风水。”

陆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便先去开门。

木门很重,费了点力才缓缓移动。院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正是帮忙打扫大院的二叔夫妇,以及在其身旁哄笑着玩闹的小侄。

“鸣鸣,来了?”二婶先冲他一笑。

“嗯。”

陆鸣入院,顺便扫视一圈。

除了春联比较新,院里的一切物件都如他记忆里那般陈旧。

“大爷呢?”

“你娇娇姐陪他在屋里喝茶呢。”二叔站直了,杵着扫把,擦了把汗,“几年不见了吧?”

“是好几年,上次见面还是……”

陆鸣话没说完,只是瞥了眼正门大开的堂屋。

如今那里空荡荡的,只看得见墙上“天地君亲师位”的旧符。但陆鸣上次与二叔一家见面时,那里还陈着曾祖父的棺材。

兴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二婶忙又接话:“快进屋吧,和你娇娇姐聊聊;你们大学生多交流交流。”

于是陆鸣进了厢房——跨过门槛,蔷薇似的香水味扑面而来。定睛一看,原是堂姐陆天娇就坐在靠门的位置。

陆天娇此时正强笑着,听对面的老人絮絮叨叨,但因为焦躁,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

听到房门开,她与老人齐齐看来,看见陆鸣,她还在反应,倒是老人先浮起笑靥。

“哎呀——小鸣,长这么高啦!”

“大爷好。”

陆鸣笑得腼腆,打过招呼,坐定了,又上下打量起陆忠耀来。

老人枯瘦的脸笑盈盈的。陆鸣在观察他,他却也在观察陆鸣。陆忠耀已经八十高龄了,虽说最近病体缠身,眼里依然有股精气神。也正是因为目中神采太过明显,也让陆鸣在与他不经意的对视间,从那神采察觉到一丝异样。

陆鸣隐隐感觉,陆忠耀那欣喜的眼神与其说是因为看到儿孙后辈来探望自己,不如说更像是在集市挑中了心仪的商品。

不待陆鸣开口寒暄,陆忠耀倒先起身,颤颤巍巍地走向卧房。

可陆忠耀没有进去,倒是先贴在门帘前,轻掀起一角,对着当中低语,似乎在和卧房中的某人对话。

房间里是谁?

疑惑涌上心头,陆鸣不禁询问:“大爷,您在跟谁说话呢?”

陆忠耀却没理睬他,依旧自顾自地低语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看陆鸣,又轻笑几声。

不知该害怕还是该庆幸,陆鸣根本听不清老人到底对着卧房里说了些什么。

与此同时,陆鸣也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祟,他感到注视自己的目光好像正来自陆忠耀掀开的一角!

“大爷?”

陆鸣更感不安,簌地站立。本想着终于不用再听乡下老头唠叨的陆天娇也感到莫大的诡谲,小脸吓得刷白,怔怔地望着陆忠耀。

好在陆忠耀终于打住,进了屋,不多时,拿着一盒纯牛奶出来。

“小鸣,爷爷记得你爱喝这个,来。”

陆忠耀还是笑呵呵的,把牛奶塞到了陆鸣手上,顺带着把陆鸣按回椅子上。

陆鸣接过,但是经了刚刚那一遭,别说喝了,连客套都不敢客套一句,只是连忙追问:“大爷,您屋里有人?”

“没有啊。”

“那您刚刚是……”

“哦,我迷糊呢——忘了自己把牛奶放哪了。年纪大了,爱忘事,想找什么东西,就有嘀嘀咕咕的习惯,你别见怪。”

听陆忠耀这么说,陆鸣也不好再追问,只是因为感觉视线感始终存在,又忍不住偷望卧房几眼。

他现在很确定,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卧房里窥视自己。

“说起来,小鸣,你这么大了,有对象了吗?”

陆忠耀再次开口,不知是不是有意转移陆鸣的注意力。

“啊?——呃,找过,分了。”陆鸣随口应付着,下意识说的也是真话。

陆鸣的注意力仍在卧房,并没注意到,在他说“分了”的时候,陆忠耀脸上竟又多了几分喜色。

倒是一直觉着无趣的陆天娇好不容易抓住一个八卦,再加上她急着想忘掉刚刚那种诡谲感的心情,又连忙追问:“你还有过女朋友啊?——什么时候的事?”

“我高中同学,昨天刚分。不合适就分了,没什么好说的。”

陆鸣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也想尽快离开这个房间,立刻转了个话头。

“大爷,外面家务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我去帮个忙。”

“不用管,交给你二叔二婶就行,你们小辈坐着玩就好。”

陆忠耀冲陆鸣摆摆手,又给自己倒满茶。

“你四婶去雷山那个苗寨办事去了,等她回来,让她带你们几个小的上山掏鸟窝去。”

“……好。”

陆鸣硬着头皮应过,沉吟片刻,忽又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脱身的借口。

“对了!村里那棵大银杏还在吗,我想去看看。”

“你要去老树那里啊……”

陆忠耀的笑容终于散去。

他正色,坐得笔直,凝视陆鸣,又叫陆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一阵,陆忠耀这才喃喃自语。

“也好,你大了,去拜拜也好。”

陆鸣如释重负,连忙起身。

“那我先去了。”

“嗯,记得去堂屋里拿上香火。”

“等等,我陪你一起!”

同样急着找个由头离开的陆天娇赶紧跟在陆鸣身后。

……

……

……

“刚刚好吓人!你说大爷是不是精神出问题了?”

才走出大院,陆天娇就忍不住与陆鸣搭话。

“不知道……反正我感觉是冲我来的……”

陆鸣心有余悸,虽然那股视线感早在离开房屋后就消失,但出于顾虑,他还是回头看了看,确保没有什么东西跟来。

现在天色已晚,没办法了;但他打定主意,明天天一亮就离开村子,再不管老家到底有什么事。

白天在咖啡馆时还信誓旦旦地准备下来采风,真的碰上了难以言喻的状况,莫大的恐惧倒是让他老实了。

或许真的太过害怕,亟需自我安慰,陆鸣忽然荒诞地觉得,他也可以把今天的遭遇和心情加工一下,写在文里。

两人没走几步,陆天娇却又拉住陆鸣。

“我说,你不会真打算去看大银杏吧?现在大晚上的,是不是……”

“按他们老一辈的说法,那棵老树可是这个村供起来的神仙;咱刚刚碰上这么邪乎的事情,去拜拜也好。不说别的,至少找个理由安心。”

陆鸣知道陆天娇在忧虑什么,毕竟陆家堡的老银杏也是个相当诡异的存在;如果不是在老宅里碰上这档子事,他也不想接近那玩意儿。

陆家堡坐落在山间谷地,原是个大村寨,解放后剿了匪才拆了寨墙。老银杏就在寨墙旧址的西北角,据说是数百年前定居于此的第一代陆氏先民所植。

不知何时有的规矩,凡是村中有出生不满一周岁的孩童夭折(包括旧社会里被弃养的女婴),就要在老银杏的脚下添一尊石雕娃娃,并把孩童的毛发、指甲,或者生前穿过的衣服、玩过的玩具之类埋在对应的石雕底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老银杏底下的石娃娃都是夭折孩童的衣冠冢;几百年过去,那里俨然已成了只有衣冠冢的乱葬岗。

别说是陆鸣和陆天娇这种“半外人”,就是在陆家堡土生土长的村民,除非逢年过节、红白喜事等要办祭祀,或者遇到大事希冀求祖先庇佑,平常也根本不敢靠近那棵老树。

陆天娇咂咂嘴,不情不愿地接受了堂弟的说法。

她知道,村里也没有土地庙之类的东西,要说真的有什么可能存在神灵的地方,除了每家堂屋里的“天地君亲师位”,似乎也只有那棵老树。

既然已经撞上大爷神神叨叨的样子,拜神拜鬼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就像陆鸣刚刚说的,至少求个安心。

只是可惜她这一双名牌休闲鞋,本来白白净净的,怕是要被乡下的尘土染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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