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血饲长生殿**
青铜棺在归墟深处沉浮，棺壁渗出的黑血凝成蛛网状纹路。陈慧蓉倚着南宫羽逐渐冰冷的龙躯，指尖摩挲棺底镌刻的箴言。那些字迹正随外界海水的压力变幻，此刻显现的竟是太虚秘境舆图缺失的东北角——标注着“长生殿“的朱砂印记被血渍晕开，恰似她腕间跳动的凤凰蛊纹。
“喀嚓——“
棺内忽然亮起幽蓝鬼火，七十二盏青铜灯虚影在四壁游走。陈慧蓉警觉起身时，发现南宫羽破碎的衣襟下浮出星砂，那些细碎的晶体正拼凑成微缩的周天星图。当她试图触碰时，星砂突然暴起，凝成个戴青铜傩面的巫祝。
“三更天，幽冥开。“巫祝的嗓音似男似女，骨笛抵住陈慧蓉眉心，“慕容氏的姑娘，该还祭品了。“
陈慧蓉的翎羽扫过傩面，却在触及的刹那被反震出血。巫祝的斗篷下伸出九条章鱼触须，每条都缠着水晶棺的残片：“你当真以为，三百年前慕容雪是自愿献祭？“触须突然刺入棺底，拽出个青铜匣，“看看你母亲真正的模样。“
匣中盛着颗仍在搏动的心脏，表面覆满龙鳞。陈慧蓉的宫灯突然失控，七十二道火柱将心脏映照得纤毫毕现——心室上插着九根锁魂钉，每根钉尾都刻着陈氏族徽。
“当年陈明渊剖心取蛊时，你母亲求我把这颗心藏进归墟。“巫祝的傩面裂开道缝隙，露出慕容玥的半张脸，“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南宫羽的龙爪突然贯穿巫祝胸膛，惊鸿剑碎片在黑暗中迸发血芒。陈慧蓉趁机夺过心脏，却发现那脏器正与自己的脉搏共振。当她把心脏按向心口时，归墟的海水突然倒灌进棺椁，青铜棺壁浮现出三百年前的场景：
慕容雪被铁链悬在祭坛，陈明渊手持烛阴逆鳞划开她的孕肚。本该是胎儿的部位蜷缩着凤凰蛊卵，而真正的婴儿被巫祝抱在怀中，脐带连着浸泡在龙血里的青铜匣...
“原来我才是祭品。“陈慧蓉的翎羽尽数染黑，棺底婴儿突然睁开鎏金竖瞳。南宫羽的龙化已达颈项，惊鸿剑的残片在他灵台凝成血色晶石：“快走！这棺椁要沉入归墟眼了！“
棺盖在此时崩裂，十二尊巫蛊神像的巨掌压顶而下。陈慧蓉抱着南宫羽跃出棺椁，惊见归墟海眼已成血色旋涡，漩涡中心浮着座白骨垒砌的宫殿。殿门匾额“长生殿“三字竟是用婴儿头骨拼成，檐角悬挂的魂灯里囚禁着慕容雪的残魂。
“娘亲...“陈慧蓉的宫灯撞向魂灯，涅槃火却点燃了整座宫殿。慕容雪的虚影在火中舒展，指尖点在陈慧蓉眉心：“去殿后的往生井，那里藏着...“
巫祝的触须绞碎虚影，骨笛吹出摄魂魔音。陈慧蓉七窍渗血，怀中的心脏突然暴长血管，将她与南宫羽缠成血茧。南宫羽的龙鳞在此时尽褪，惊鸿剑碎片从心口析出，凝成柄刻满往生咒的匕首。
“用这个...“他握住陈慧蓉的手刺向自己灵台，“剖开血色晶石...“
匕首触及晶石的刹那，归墟的时间长河显形。陈慧蓉看见无数个南宫羽在浪花中湮灭：七岁练剑时被种下剑魄的、屠龙时吞下蛟丹的、太虚秘境自毁星图的...每个幻灭的身影都化作光点，汇入她手中的匕首。
血色晶石应声而碎，南宫羽的肉身开始羽化。陈慧蓉在纷飞的光尘中读懂最后的唇语：“去往生井...斩断...“
长生殿轰然坍塌，往生井喷涌出腥黄泉水。陈慧蓉纵身跃入井口的瞬间，听见巫祝的狂笑从井底传来：“慕容氏的女子，终究逃不过血饲天命！“
下坠持续了仿佛三生三世。当双足触及井底时，陈慧蓉的宫灯映出骇人景象——井壁上嵌着三百六十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怀抱青铜匣的自己。最底层的冰棺里，慕容玥正将星砂注入婴儿眉心，而那孩子的面容，竟与南宫羽幼时一般无二。
“原来轮回不止一世...“陈慧蓉的翎羽突然离体，化作三百六十道剑芒刺向冰棺。慕容玥的残魂在剑气中扭曲，却将青铜匣按入婴儿心口：“你以为他是谁？南宫羽不过是承载剑魄的容器，真正的剑灵是...“
井水突然沸腾，陈慧蓉在剧痛中看清青铜匣内的物件——半枚染血的婚书，生辰八字处赫然写着南宫羽与慕容玥的名讳。往生井开始坍缩，她抱着冰棺跃出井口时，归墟上空正悬着九轮血月。幽冥船阵重新集结，船首的敖广手持完整版惊鸿剑，剑锋所指处，十二巫蛊神像的眼窝齐齐亮起涅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