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归墟烬余香**
归墟的浪涌上岸时，带来千年前沉船的铜锈味。陈慧蓉踩着被海水泡发的浮木前行，南宫羽龙化的右臂在月光下泛着青鳞，惊鸿剑拖在身后划出蜿蜒血痕。
“再往前三步，你的凤凰蛊就会惊动守墓人。“慕容玥的虚影从海雾中走出，发间东珠已碎了三颗，“闻到死气的味道了吗？那是你前三十六世残留的...“
陈慧蓉挥翼扫开迷雾，腐烂的巨兽尸骸堆成山岳。她踢到半块石碑，上面“慕容“二字被剑痕贯穿：“姑祖母不妨直说，第几次轮回才算出这死局？“
慕容玥的虚影突然凝实，枯槁的手抓住陈慧蓉腕间龙鳞：“三百年前我抱着你跳归墟，七百年前你为南宫羽挡天劫...“她每说一句，陈慧蓉的宫灯就多出条裂痕，“这次你选的路，倒是新鲜。“
南宫羽忽然挥剑斩断两人之间的因果线。惊鸿剑刃崩出缺口，他染血的虎口却稳稳托住陈慧蓉后腰：“慕容前辈的溯影术，可比东海幻蜃厉害多了。“
腐烂的尸山深处传来锁链声。敖广的傀儡丝从鲸骨眼眶钻出，缠住陈慧蓉的脚踝：“三更天了。“他的声音混着骨笛呜咽，“该把龙心放进祭坛了。“
陈慧蓉的羽翼燃起黑焰，烧焦的傀儡丝却化作小蛇钻入经脉。南宫羽剑尖挑起她下巴，惊鸿剑映出她瞳孔深处的金纹：“忍着点。“他突然咬破舌尖，纯阳血混着剑魄渡入她唇齿，“龙血咒要发作...“
咸腥的血在喉间炸开，陈慧蓉看见南宫羽灵台里盘踞的黑龙。三百年前的雨夜画面闪过——少年剑客跪在龙尸前，吞下颗泛着黑雾的蛟丹。
尸山突然塌陷。慕容玥的尖叫中，陈慧蓉坠入口器蠕动的肉壁甬道。黏稠的液体腐蚀羽翼时，她摸到腰间青霜剑发出欢鸣，剑锷处的龙鳞正吸收着四周的秽气。
“欢迎回家。“
敖广的脸从肉壁浮现，银发缠着陈慧蓉脖颈。他指尖捏着琉璃瓶，龙心跳动的节奏与陈慧蓉脉搏逐渐同步：“归墟是慕容氏真正的祖坟，每代圣女都要...“
陈慧蓉突然将青霜剑刺入自己丹田。涅槃火裹着黑血喷涌，烧穿敖广虚影的刹那，她听见万千怨魂的啼哭——七十二盏宫灯全部染上血色，映出肉壁内嵌着的三百具水晶棺。
“你疯了！“慕容玥的虚影在火焰中扭曲，“这是你最后一世...“
“那就烧干净。“陈慧蓉拽出体内燃烧的剑刃，捅穿最近的水晶棺。棺中少女的尸身化作流光，修补着她焦黑的羽翼，“姑祖母没说过？凤凰浴火时会看见所有轮回。“
南宫羽的剑啸由远及近。惊鸿剑穿透九重肉壁，少年浑身龙鳞已覆到颈侧：“接住！“他抛来的东西泛着腥甜——竟是半颗还在收缩的龙心。
陈慧蓉捏碎龙心的瞬间，归墟开始崩塌。敖广的傀儡丝从四面八方缠来，却在触及她新生的赤金翎羽时自燃。南宫羽揽住她腰身跃出裂缝时，低声说了句什么，却被海啸声吞没。
朝阳跃出海面时，陈慧蓉发现南宫羽的龙鳞退到手腕。少年昏迷中仍紧攥着惊鸿剑，眉心朱砂淡得近乎透明。她掀开他染血的衣襟，心口处浮现的竟是青铜祭坛的图腾。
慕容玥最后的传音随浪消散：“去南疆...找啼血木...“
陈慧蓉的羽翼掠过焦黑的沙滩，在南宫羽腰间摸到块冰凉玉牌——正面刻着玄天剑宗徽记，背面却沾着星点金漆，拼出“天机阁“三字。潮水退去处，沙地显出串脚印，每个足印里都生着朵赤红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