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鞋晚虹,天老云枯 第57章

作者:陈熙言 分类:修真 更新时间:2024-04-08 18:4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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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夷山还有多远?

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女子,坐在一匹骡子上,抬头望路。

前方是山,前方是云。

山黛云白,故土已暖,明月摇恨。

她伤得不轻,长发垂下,看不清面容。隐隐透出的脸面轮廓上,都是些发黄发褐的颜色。

这是个很丑,很落魄的女子。

道上几个人都这样形容她。别的女子是因为容颜和气度引人注目,她是因为贫瘠到无助。一个酒肆的老板娘给了她一碗水,她接过,露出感激的神色。老板娘看清,她是个少女,没有远远看过去的老,脸上遍布伤痕,不是天生的疤,是被人用利刃生生划出来的。伤口处又刻意灌入了一些毒药,延缓了愈合。

“你是怎么受的伤?”老板娘用细布沾了温水,擦拭她的伤口。

伤口还未结痂,女子抽搐了一下,显是极疼。

“这是被鸡啄,鹅咬的。”女子有些为难。

老板娘不太相信,不过也不再追问。

“你是要去武夷山吗”

“我去找我父亲,他在那,在那给一富户种茶。”少女说到种茶时,顿了一下,“我家里就我父亲懂种茶,我可不懂。去那,总是有个照应。”

“这与武夷山还有好些天的路。天气又这般炎热。”老板娘转身去取了斗笠,准备给她。

老板娘出来时,少女已不知所踪了。少女将几张酒桌擦拭了干净,算是报答老板娘的恩德。

天黑了,骡子也乏了。

少女与骡子栖息在一间破庙中,她无钱投店。

庙中没有灯火,另一些人烧了柴火,不知用什么柴烧的,烟很大,火时大时小,火光中,那些泥塑的菩萨,一动不动,露出慈和,不可亵渎的神色。

“听说没,楚白死了。就是那个楚白。”说话的看不出是江湖人,还是商贩,自顾吃着随身带的腊肉,喝着家酿的酒。“楚芷茜被畅漪夫人从月离魂赶了出来,下落不明。”

“她那么漂亮,被谁抓到了,不就成了令人宰割的羔羊。”

“什么羔羊,小老婆,小妾。。。。。。”

这些人,男的,女的,三三两两,认识的,不认识的,说着污言秽语,碰杯声,调笑声,呵斥声。夹杂在一起,打消着旅途的枯燥。

“各位爷,借点柴火。”少女遮住了自己的脸,是用庙中破布遮的,她胆怯得说着:“我不知道怎么生火,老是打不着。”

一个肥胖的汉子,取出一截燃火的柴,递到少女手中,晃了晃。

他晃柴火是可以,窥视少女容颜是真。

“真他妈的丑。”汉子眼神示意其他人“这女的,好像是鬼出来勾魂的。”

“胡扯什么,鬼都是漂亮的,丑的如何勾魂。”

“魂有好色的,也有胆怯的。”一个风云残存的女子,赤着脚,解释道。

少女拿了柴火,走得远远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点药粉从她袖中滑落,正好落在火堆里。

“说我楚芷茜丑的,我让你知道游戏人生的代价。”少女将手中柴火丢弃在湿香灰中,牵着骡子,出了破庙。

第二日,江湖上都知道,桐山道的一间破庙,死了十余人,没有伤口,睡梦中脸露微笑而死。不像病死的,仵作说,他们的肺黑点白点密布,是吸入了毒气所致。

“是谁下的毒手?”

“不知道,这些人互相不认识,是恰好在此歇脚。没有打斗的痕迹。”

“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不着寸缕得亲近着。这两人不是夫妻,女的是天龙门小师妹,男的是毓灵宫左使,若不是他们死了,还真没人知道有这般事。。。。。。”

江湖上,添油加醋的人很多,谈笑风生的也不少。

楚芷茜听着他们言语,自顾拍打着骡子,让它快些走。她买不起,也雇不起马,只好买了骡子。

武夷山的山道上,长孙肃玉走得不急。

早过了采茶的时节,茶间少有忙碌的茶农。有茶农砍掉老死的茶,到明天再种新茶。有茶农售卖着茶油。

武夷门下,四个人长剑架起,阻挡着肃玉。他们早早就观望到肃玉上山了,在此明挡。

“长孙姑娘。”为首一人好言劝慰着。

“你是谁?“肃玉问道。

“在下无名之人。”那人答道。

“楚掌门派了无名之人来阻拦我,是怕我记仇吗?”肃玉手指先后点住这四柄剑,四剑未断,向高处抛起。他们四人伸手去击肃玉,肃玉不接招,右手接住其中一柄剑,几道光闪过,其余三剑直透三人心口,他们缓缓倒下时,砸中了第四人。

肃玉从这四具尸体身侧绕过,长魂赋上的招式源源不绝,武夷门的人,如遇强风,筋骨断得很快,痛死的,吓死的人,渐渐多了。

“十九”肃玉数着死去的人。说道:“我来找楚靖,他人呢。”

“掌门就在武夷堂,他,他。。。。。。”一个将死的人,断断续续得,“我告诉你,你别伤我家人就行。”他断气的时候,露出狰狞的表情。

地上鲜血淋漓,茶树下红土织霞。

“长孙肃玉。”又一队人,从连廊上行出。

武夷门的连廊都是嵌入山间的,两侧都是空谷,穿过这些连廊,才到武夷堂。

背着扫把的仆妇,眼见这个女子,杀人没有缘由,丢下背着的死尸,暗自道:“我这趟可能收不到搬尸的钱,这女的,武功太高了。”她丢下扫把,丢下死尸,找到一条崎岖的小道,跌跌撞撞得爬了山去。也不顾得滚落的几罐好茶,几粒金豆子。

“你们武夷门,野心昭彰,先阻长孙家与千岩庄婚事,后杀我父亲。门中,无一寸净土,只怕你们的茶都无淳朴之意。”肃玉声音在山岩间回荡,回声起起伏伏,休憩中的茶农开门开窗,只见一场一场血雨从武夷门的连廊上飘洒而下,一个白色身影,穿插起间。这个身影,时而跃上黑瓦,时而立在栏杆上,轻旋,落地,似乎一朵白色山茶花,在一片混沌中盛放。

“这个人是谁?”

“不知,好像是个女子。”

胆大的攀上树顶,向高处眺望。

一具尸体落下,背后插着一柄刀,那是武夷门的刀,他们没有刀法,这是劈柴的刀。

连廊上又摔下几具尸体,有的是重伤时跳下的,不愿死在女子手下。

有一身穿麦黄色衣衫的男子,手持一条长鞭,盘起,上扬,下冲,金龙在天之势,洒下金光点点。这些金色光影远远近近,将肃玉笼在浩荡金光中。肃玉内力与金光相触,都被弹回,散落在山间。零零星星有茶树被连根拔起,撞碎在岩壁上,似虎啸之音。

肃玉认出此人是茶间流年,飞曜。他使的也是凤凰经上的功夫。肃玉并不吃惊,楚白死了,楚靖将凤凰经传给那么一两个得意弟子,并不奇怪。

飞曜不寻肃玉武学的上的空隙,破绽,从远到近,满满缩小包围圈。

飞曜座下其他弟子,依仗山势,跳开连廊,或悬或贴在山崖间。或静或动间,森然剑阵凛然成峰,似乎冰凌飞花,防守严密。

一片冰凌递向肃玉后心,肃玉辨出是两枚飞镖。她自顾不动,任凭鞭影袭来。

长鞭抽到了肃玉脖颈间。

飞曜不及惊喜,触倒一股回弹之力。

这回弹之力,诡异到让他发冷。

不是被缠卷住鞭尾回甩或者反方向拉扯,是一种比薄雾轻,比血液流动更细腻的力道。

明明是站在一座廊桥一端,护栏几乎有半人高,飞曜突觉山谷间的气流都撞到了他身上。他握着鞭的手,向下垂去,这条鞭子,已被截断了。

是肃玉在鞭影将要打到她身上时,长魂赋左打右跌,看似肃玉手无利刃,撞到了金色鞭影攻势最强处。实则长魂赋威势也在此时达到了最强,以强制强,将鞭子抽甩而来的力道都碰碎了。那两枚飞镖也因为肃玉向前倾,离肃玉后心瞬间又远了几尺,肃玉左手一点,右手一绕,将飞镖碰到了鞭上。

飞镖碰断了长鞭,又跳跃了几下,向飞曜手心倒涌过去。镖上附着的劲道刮得飞曜一丝一丝清晰分明的切肤之痛。

飞曜右手握着一截残鞭,左手将其拉直,向飞镖甩去。这是武夷门“采茶戏蝶”之法,不是砸碎飞镖,而是再次回袭肃玉。

肃玉不顾忌飞镖来势,攻向悬崖上的剑阵。

四处都是被众人内力劈断,扫落的枝叶,肃玉随拢随用,以树叶的柔去缠剑阵的锋。

树叶落在剑阵上,没有力道。

剑气将树叶劈断。

有的被从中心脉络处劈开,有的被横截。

飞曜手中则现在了第二条长鞭,通体赤色。他这门鞭法,练得境界越高,鞭越轻,鞭子颜色依次是金色,赤色,绣球蓝,竹碧,月白色。他不用月白色长鞭,无非是性子傲然,谁都不放在眼里。

“飞镖出。”一位老者号令之下,飞镖如雨,从林木,瓦砾间暴雨般飞来。

武夷门弟子三个层面,重重围攻肃玉。

肃玉知他们目的是炸开廊桥,让她葬身山谷。

落叶在肃玉身侧一层一层围绕,她内力牵引处,落叶时而东宽西窄,碰落飞镖。时而南低北高,将剑气滑落到空旷处,时而身后落叶密不透光,将鞭影荡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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