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寒光点点,沈放一式“一树梨花”,长枪迎面刺来。
王希义不防他棍中藏枪,险险中了暗算,此时面沉似水,一伸手又抓住枪杆。
此时沈放以长攻短,花轻语却插不进手,突然奔向一旁,从季开手中取回地红绫。
王希义左手抓枪,提刀手顺势一肘砸下。知道沈放这枪棍乃是精钢打造,他这一肘运足内力,打不弯棍子也要叫他脱手。谁知一肘砸下,棍子突然断成两截,肘击之处应手而落,轻飘飘的竟没有一丝力道。
这一下他全力砸下,突然没了受力之处,好在他武功高强,当即塌肩沉腰,卸了自身力量。刚刚俯下身来,头顶风声,一物直砸后脑。
王希义举棍挡了一记,见沈放手中长棍已经断成三截,中有铁链相连,又变作了根三节棍,自己抓了一头,另两截却在沈放手中。
沈放持着尾端当头砸下,王希义挥棍架住,顺势挺刀直刺。
沈放不想他变招如此之快,只得撒手撤步,回身就走。
王希义险中求胜,更是一招就夺下对手兵器,这兵器诸般古怪,却也做的精巧,那小子倒是当机立断,知道气力不如自己,立刻弃了,也是果决。
见沈放转身,正要追击,突然寒光一闪,自沈放肋下飞出一物,直打自己印堂。竖棍一格,那物贴着棍子斜掠而过,竟是直奔左眼。
电光火石之间,王希义硬生生侧开头颈,那物贴着面颊掠过,终究还是在他脸上带出一道血痕。
再看沈放已经转过身来,手中提着一支九节软鞭。
鞭分软硬,硬鞭与锏类似,常见的竹节钢鞭和水磨钢鞭,当年隋唐大将尉迟恭使的便是十八节紫金钢鞭。九节鞭乃是软兵器,由鞭把、鞭头和中间八个钢节组成,每节用三个圆环连接。
九节鞭柔中带刚,擅长缠人兵器,但甚是难练,江湖中使这般兵器的少之又少。
沈放这九节鞭也是藏在枪棍一端,似是弃了兵器,却暗暗抽了九节鞭出来,回身以身体遮挡,反手打出。
王希义双手分持刀棍,反是门户大开,又没想到竟是如此诡异的软兵器,被九节鞭反弹上来,擦破面颊。
王希义在颊上一摸,在眼前看了看,不怒反笑,道:“臭小子,鞭上干嘛不涂些毒药?”
沈放道:“君子坦荡荡,毒药岂是我辈所为。”
王希义道:“你这几根棍子花样百出,又哪里正大光明了。”
沈放道:“双棍、长棍、梨花枪、三节棍、九节鞭,哪样不是正经兵器?”
王希义道:“这么说倒也不错,这样的兵器你还有多少,都拿出来瞧瞧。”
沈放一拍身后木盒,道:“这盒里有奇门兵器九九八十一件,你才看了几件,只怕你是没命看完。”
王希义自然不信,眉头一皱。对面这几人都是青年才俊,着实有些棘手。特别眼前这诡计多端的小子,甫一交手,便试出沈放果然不会内功,想来不足为虑。谁知打了半天,竟是屡屡在这小子手下吃亏。
沈放兵刃变化莫测倒是其次,这打斗的经验韧劲,反应变化,才智灵性,无一不是上上之选,浑不似个少年人。
心下也是奇怪,没有名师点拨,自身勤奋,绝无可能练成如此造诣,但既有名师又为何不传他内功?突然高声道:“大哥,还要跟这帮孩子玩么?”
一旁王希仁却在不断后退,原来花轻语捡回地红绫,本想回去相助沈放,却见柴霏雪和陈少游步步后退,已被逼到台阶之上,当下突然背后偷袭王希仁。
王希仁占得上风,游刃有余,听身后有人偷袭,也不慌乱,回身一刀,砍中了什么物事。那物竟是轻飘飘没有一点分量,心知有异,回转身来,见一条黑影直扑上来,不明所以,当即退了一步。那物却似活的一般,绕了个弯,缠向自己手臂。
这才看清,却是根长长的红绫。知道是花轻语的地红绫,但这武器他从未见过,知不是凡品,也不敢大意,让了两招。
花轻语一手持剑,一手持绫,那绫诡异莫测,如活的一般,即可抽打,也能缠人,一端还有个小小金铃,专打穴道。
陈少游和柴霏雪见来了帮手,一左一右,也攻上来。
王希仁倒也不敢大意,守住门户,又慢慢退回屋子中间。此时听兄弟说话,道:“好,那就来吧。”唰唰几刀,逼的柴霏雪和陈少游连连后退,他身子跃起,已经跟王希义站到一处。
陈少游和柴霏雪、花轻语并肩而立,陈少游沉声道:“他们有一套合击刀法,小心。”
王希仁道:“你们几个小辈,竟然要我兄弟联手,这番死的也算值了。”
沈放嘴上怎肯吃亏,刚想说话,漫天刀光已泼洒而来。他大吃一惊,全没想到王希仁兄弟两个竟然突袭,而且两人双刀合璧如此犀利。只觉迎面而来一片白光,没有一丝破绽,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对手刀下。脚下猛的一点,身子倒跃而出,这一下他尽了浑身力气,倒跃两丈。但眼前刀光闪闪,反又近了一尺。王希仁兄弟正面杀来,自然比他倒跃更快,就听噼噼啪啪,如同雨打芭蕉般一阵急响。
花轻语三人大惊,他们三人在王希仁兄弟身后,也是全然没想到兄弟两人竟会联手突袭沈放。想要相助,沈放已经退到后面,几人离的更远,眼看乱刀之下,沈放哪里还有活路。
千钧一发之际,沈放反手取出一物,随即弹开,却是一把铁伞,王希仁兄弟一阵乱刀,都砍在伞面之上。
花轻语三人一起赶到,挥剑齐刺,王希仁兄弟功败垂成,倒翻而起,从三人头顶越过。花轻语道:“臭小子,你没事么?”
沈放匆忙间抽出伞来,整个人缩在伞下,一阵乱刀砍来,震的他双手发麻,此时站起身来,只觉腿上一凉,那伞终究不能将他全身护住,左边大腿小腿各被砍了一刀,左肩也是中刀,鲜血直流。咬牙道:“不妨事。”
四人并肩而立,陈少游道:“不能叫他们联手。”
柴霏雪道:“你有法子叫他们分开么?”
陈少游摇了摇头。
花轻语道:“打起来再说。”
沈放一步跨到三人之前,脚一落地,身子一晃,却是站立不稳,柴霏雪见他左腿鲜血淋漓,半条腿都已红了,显是受伤不轻,道:“你先裹伤,还逞什么能。”
沈放举伞当胸,那伞面是金丝铁线为底,中间一层桐油浸泡过的藤条丝织成网状,外罩一层牛皮,内是钢骨,比铁盾还要坚韧。寻常刀剑难伤,此刻牛皮上遍布刀痕,中间钢骨也有变形,但还能使用。低声道:“咱们不是他们对手,需想个法子,逃回地道再说。”此时四人在石屋左侧,离来时的甬道口还有六七丈远。
陈少游道:“沈兄弟,你伞给我,我们先抵挡一阵,你流血不止,先裹了伤处。”
沈放摇头道:“你不知我这伞古怪,用不来的。”
王希仁哈哈笑道:“好小子,真是花样多的很,我看你有多少血可淌。”沈放腿上血滴到地下水里,他看的清楚。沈放若是裹伤,两人自然攻上。沈放强撑,他们也就不急。左右这四人也是俎上鱼肉。起初两人未将四个小辈放在眼里,交手之下才发现竟然如此难缠,倒去了小觑之心,此时胜券在握,反加倍小心起来。
沈放突然冷笑一声,举步朝两人走去。
王希仁冷笑道:“送死来么?”
沈放轻轻转动手中铁伞,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谁死可还不一定。”
王希仁哼了一声,道:“嘴硬。”
沈放道:“你我近日无怨,往日无仇,你放我们走,这里的事情我们绝不会透露半句。”
王希仁道:“我要年轻个五六十岁,说不定就信了你。”
沈放不停转动手中伞,道:“只怕由不得你。”
王希仁冷哼一声,道:“你凭什么,你手里这把破伞么?”
沈放道:“不错,就凭我这伞中一百一十三口‘天哀地伤鬼哭魔愁大灭神针’。”
王希仁兄弟齐齐后退了一步,王希义道:“名字长就厉害么。”
沈放道:“你们若是不信,不妨上来试试。”
王希仁兄弟双眼都盯在那伞上,见那伞黑黝黝的毫不起眼,但先前两人一顿乱刀也没能毁了此伞,确有古怪,再看那伞帽也是圆形,足有龙眼大小,比寻常伞帽大了几倍,越看心里越是没底。
王希义低声道:“这小子兵器也好生古怪。”
王希仁扮作郑温,一路之上,见沈放机关之学甚是精通,“悬河倒转九重山”和“周天同心锁”都难不倒他,若说他不懂暗器,那谁也不信。只是‘天哀地伤鬼哭魔愁大灭神针’,这名字处处透着虚假,但他又岂敢轻易去试。
王希义突道:“你真当我们傻么,若真有这么厉害的暗器,刚才我们砍你之时,岂不是大好机会?”
沈放摇头道:“你们都是高手,又是用毒名家,自然明白,针是小物件,若不是要害,中了一千根一时也不会死。针要杀人只能靠毒,但我这毒也不厉害,没等毒死你们,你们早把我大卸八块。”
王希义道:“你不是瞧不起用毒的么?”
沈放道:“是瞧不起,是以我的毒也不怎么厉害。”
王希仁道:“是什么毒?”
沈放道:“我也说不准,我只知道,你若是中了神针,就好像有好多蚂蚁在咬你,一口一口,然后你们身上的肉一点一点的掉下来。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掉,运气好的话,十天八天也未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