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龙隐九幽涧**
枯骨林的毒瘴在午时三刻准时分开，露出条由白骨铺就的小径。陈慧蓉踩着咯吱作响的肋骨前行，青霜剑在鞘中发出不安的嗡鸣。瘴气在身后重新合拢时，她看见树梢挂着三十六个褪色的平安符，每个符纸背面都画着扭曲的慕容氏家纹。
“这瘴气是用龙涎调的。“
南宫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陈慧蓉抬头望去，见少年倒悬在古榕气根间，指尖挑着半截龙骨：“八百年前玄天剑宗屠龙于此，龙血浸透了三座山头。“他翻身落地，衣摆扫过处，泥土里渗出金红色的血珠。
陈慧蓉的残翼突然绷紧。那些血珠正顺着她的影子攀上脚踝，在经脉中凝成灼热的细针。南宫羽嗤笑着抛来玉简：“《九霄剑诀》上半部，换你待会儿取龙血时替我割块逆鳞。“
玉简入手刹那，七十二盏宫灯齐齐震颤。陈慧蓉看见幻象中的自己正在舞剑，剑锋划过的轨迹与瘴气流向完全契合。她反手将玉简掷回：“我要下半部。“
“贪心。“南宫羽接住玉简，剑鞘忽然敲击地面。白骨小径应声翻转，露出下方万丈深渊。陈慧蓉向下坠落时，看见岩壁上嵌着无数青铜棺椁，棺盖缝隙中伸出布满龙鳞的手臂。
落地时溅起的血潭惊醒了什么。黑暗中亮起六盏猩红灯笼，陈慧蓉后撤半步，青霜剑映出条盘踞如山的蛟龙。它脖颈处钉着七根降龙桩，每根桩子都缠着刻满符咒的锁链。
“这不是真龙...“陈慧蓉的残翼燃起涅槃火，照亮蛟龙额间破碎的角，“是当年屠龙时逃走的蛟魂附在了蛇妖身上。“
蛟龙突然暴起，锁链崩断声震落岩顶钟乳。南宫羽的剑气与陈慧蓉的残翼同时击中逆鳞，却只在鳞片上留下道白痕。陈慧蓉在腾挪间嗅到蛟血里的腐臭——这妖物至少吞噬过百名修士。
“用慕容氏的引血诀！“南宫羽突然甩来柄青铜匕首，刃身刻着浴火凤凰，“刺它左眼！“
陈慧蓉翻身跃上蛟首，却发现鳞片缝隙里卡着半块慕容氏玉佩。蛟龙独目突然泛起泪光，竟用沙哑的人声呢喃：“小姐...快逃...“
记忆如惊雷劈中灵台。三百年前的雨夜，护送慕容雪逃婚的老仆被剜去双目，怀中婴儿的襁褓浸透鲜血。陈慧蓉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青霜剑发出悲鸣。
蛟龙趁机甩尾，将陈慧蓉拍进血潭。腥臭的液体灌入七窍时，她看见潭底沉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着嫁衣，心口插着柄刻有陈氏家纹的匕首。
“这是...我的...“
陈慧蓉的残翼突然暴涨，涅槃火将血潭蒸成赤雾。蛟龙在火中哀嚎翻滚，竟褪去鳞片化作佝偻老者。南宫羽的剑停在老者喉间：“说说看，谁把你困在此处？“
老者独目淌出血泪：“陈明渊那畜生，骗小姐说能用蛟丹为婴儿续命...“他颤抖着指向水晶棺，“那匕首抽走了小小姐的凤凰骨，就埋在...“
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陈慧蓉旋身斩落三支蚀骨箭，却见老者心口插着第四支箭矢。南宫羽捏碎传讯符冷笑：“陈家的鬣狗来得真快。“
岩洞突然剧烈摇晃，水晶棺中射出金光。陈慧蓉鬼使神差地握住棺中匕首，慕容雪的嫁衣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她体内。七十二盏宫灯大放光明，照出岩壁上密密麻麻的命魂符——每个符文中都囚禁着慕容族人的残魂。
“带他们走。“老者用最后气力捏碎蛟丹，磅礴灵气冲开岩顶，“去东海...找...斩龙台...“
陈慧蓉被气浪掀飞时，看见南宫羽剑尖挑着片带血的逆鳞。少年在轰鸣中传音入密：“下半部剑诀在太虚秘境，拿慕容氏的星盘来换！“
再睁眼时已身处东海之滨。陈慧蓉看着掌心随蛟丹灵力重生的羽翼，发现新生的翎羽上浮现出古老箴言。潮水退去时，沙滩露出块残碑，碑文正是《九霄剑诀》起手式。海浪声中，似有龙吟从远空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