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海不过是个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少爷。
背后给人使绊子,玩点儿阴的还行。
但梁豪是朝廷入品的武者,那久居高位的恐怖威压,不是他这个年岁的少年人能坦然应对的。
齐海内心惴惴不安,从一堆木架碎片中爬出来时,脸上已经惨白的没了人色。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这狗娘生的梁豪什么时候来料场不好,偏偏要今晚过来。
若不是他咄咄逼人的问个没完……
我又怎么可能一时乱了阵脚,露了破绽让那老陈头给拆穿?’
齐海心里直骂晦气,忍不住愤恨的瞪向了一旁罪魁祸首的周隆。
眼见此件事情没法善了,他索性也不再装什么君子了。
当即把心一横,指着周隆嚷嚷道:“我构陷同僚理当受罚,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却并非是我。
沈州与我无冤无仇,我也不过是听人差遣办事而已。
梁大人既要追究,那这周隆也当比我罪加一等才是!”
看着齐海扭曲的神情,沈州不由是从旁冷笑了一声,转眼再去看周隆作何反应。
结果却发现,对方压根儿没去理会齐海的背刺,反是在偷眼打量着梁豪身侧的刘管事。
沈州记得,周隆是经由刘瑾保举才能留在库房的。
所以这两人之间,势必也有着某种勾连。
可就在他推测刘瑾是否会出言保下周隆时,却忽然看到周隆的脖颈处,竟是缓缓地隆起了一个小包。
好像什么东西正在那片皮肤下面蠕动,牵连的皮肉痉挛般的一颤一颤。
周隆显然也感受到了脖子上的异样。
他身形一僵,像触电般匆忙收回了视线。
而恰在这时,梁豪也被齐海的话所吸引,面色不善的看了过来。
周隆猛然回神,赶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辩白说:“镇守使大人,切莫听信这齐海搬弄是非的鬼话!
您有所不知,先前与他一同当值的库卒,就曾不明不白的昏迷,至今没能醒来。
按照齐海当时的说辞,那人是不慎在点验时碰掉了装有石髓的料匣,遭到了秽力反噬。
可事情怎的就那么巧,只要是和他一起当值的人,就会打那灵级石髓的主意呢?”
这话一出,梁豪似是被提起了几分兴趣,挑了挑眉头。
而周隆见状,赶忙又道:“属下先前就怀疑,真正想要私吞石髓的人,从一开始就是这个齐海。
毕竟,他们齐家人世代修习炼丹之法,石髓又是一味极为贵重的药引。
不论是这沈州,还是先前出事的小卒,偷盗尸料对他们这些门外汉而言,不仅毫无意义,还要担风险!
他们怎么可能……会去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周隆一番话说的有理有据,齐海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自负聪慧过人,从来都只有他把人耍的团团转的份儿。
还从未像如今这般,给人反咬一口,还不容易辩驳的。
齐海当即就有些慌了神。
他顾不得太多,只能气急败坏的强自争辩:“周隆,明明就是你指使我对那肖宏下手的!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非要让仓舍空出位置,把这个沈州弄进来。
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没安什么好心!
再者说了,要不是你许诺会帮我保住现在的位子,我怎么会愿意帮你做事?”
然而,齐海虽然人很机灵,可情急之下却是有些慌不择言。
此话一出,正中周隆的下怀。
周隆闻言冷笑一声,并不去回应,只是看向梁豪,信誓旦旦的说:“大人有所不知,这齐海近几次的库房考核成绩,全都不尽如人意。
想来他是怕齐老爷子知道后,认定他没用,把他遣回家中,给弟弟们让路。
所以这才动了歪心思,想监守自盗,偷尸料炼制阳燧丹,以此悄悄提升境界。
他害了一个肖宏没能得手,如今竟又攀扯上了沈州,真是用心极为歹毒啊!”
说完,周隆冲着梁豪又重重的磕了个头,赌咒发誓道:“大人明鉴,属下现在辩解再多,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
但那昏迷的肖宏,现在一息尚存。
只要他能醒过来问上一问,这事情自然就会真相大白。
若是属下冤枉了齐海,事后甘愿受那活剐之刑!”
沈州在旁看着周隆言之凿凿的模样,简直是叹为观止。
如此来看,这位仓监在肖宏的事情上,肯定留了个后手。
估计防备的就是齐海临阵变卦,反咬自己一口。
‘这可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
俩人互捅刀子到最后,倒是给我这个真偷了石髓的人,洗白了呢……’
沈州正看戏看的高兴,没曾想梁豪那鹰隼般的眸子,却在这时忽然看了过来。
这位镇守使的神色阴沉的可怕,似乎齐海和周隆的各执一词,彻底消磨掉了他的耐心。
他看向堂中的众人,忽而冷笑一声,厉声说:“我素来秉持公正,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却也不会放任,任何有歹心之人逍遥法外。
你们既然各执一词,那在事情查明之前,三个涉事的人就全都待在这典狱房受审吧!
什么时候有了结果,再各自发落!”
梁豪这不问青红皂白的一刀切,简直像是一道晴天霹雳。
沈州一瞬间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神他喵的各执一词?
你们都没给老子申辩一句的机会好吧!’
但转念一想,沈州又觉得这事儿倒也合理。
毕竟人家齐海和周隆虽然惹出了事情,但好歹都是在册的库卒。
唯有他戴着阴蛇链,只是个命如草芥的力工。
在梁豪这种大人物的眼里,几乎就是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存在。
如果给他开口的机会,反而更稀奇一点……
不过,这摁头来的太过突然。
不止是沈州,齐海和周隆一听自己也要被收押,表情都变得非常难看。
他们可都知道典狱房的规矩。
在这个鬼地方,不论是否被提审,只要是被关在这里面的人,每天都要受鞭笞之刑,还要时刻忍受阴蛇撕咬缠缚的折磨。
肖宏若是昏迷的久一些,他们恐怕就没命撑到再见天日了!
而在三人之中,当要数齐海的面色最为难看。
毕竟,若肖宏醒来指认他,那数罪并罚之下,他就算不死,也会被贬成贱籍,发配去做焚埋地。
可梁豪积威深重,说话时一字一句都带着不容人辩驳的气势。
周隆几次想要张嘴,但一对上那凶狠的目光就心里发怵,只能是把话咽了回去。
卓阳从旁看着心急,可镇守使的命令在尸料场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他见状也只能是奉命走上前去,准备将沈州等人收押入囚牢。
然而,就在几人面色都极为难看的时候。
站在梁豪左手边的陈师,却在这时忽然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堂中凝重的氛围……